睁开眼睛,我还在这昏天暗地的牢笼里,地上的枯草沾满了我的血迹,红红的黄黄的似一幅油彩画。我嘴角泛起一丝笑意,我见到了我熟悉的人,有荣德帝姬,有哥哥,有熙莲,有凌少,而我正好躺在凌帅的怀里。我知道自己得救了。
他愁眉紧锁柔声问:“蓉伊,你能说话吗?”
“夫人,夫人,你还好吗?看看我啊。” 熙莲哭的泪如泉滴,不停地摇晃着我。
我用足劲道:“别摇了,好痛。”我浑身血淋淋,浑身瘫软,眼皮沉重,再也无力说话。
回到王府,我昏昏沉沉睡了一日,到了第二日才能吃点吃食并下床简单走动几步,对发生的事情也悉数了解。
那日一早,我上承明殿,熙莲和诗凤在宫外等我,眼见都到午时也未见我出宫,焦急的她们预测到我也许出事了。于是,熙莲去求助荣德帝姬,诗凤去通报凌敖凮和家兄,等到了夜晚依旧未见我回王府,荣德帝姬便连夜去见皇帝,告诉皇帝九王妃一早从承明殿出来就失踪了。皇帝纳闷道:“九王妃确实来过承明殿,可是并未久留,一早便离去了。”
荣德帝姬闻得皇帝这么说,便大胆透露王妃可能遭人暗算了。皇帝建议荣德帝姬去太子府瞧瞧,也许九王妃上太子府赔罪去也很有可能。荣德帝姬带着凌敖凮、家兄、熙莲、诗凤直奔太子府,言语干脆直接向太子要人。
太子见来者语词坚定,似乎吃定了九王妃就在这里。可太子也不是傻瓜,他咬死牙关不说实情,佯装不知情。
临走荣德帝姬扔下了一句:“上午九王妃去了一趟承明殿,父皇有样东西要交给九王妃,太子若是见到九王妃,还请及时告知。”
众人离开太子府,高墙外他们一筹莫展,商讨九王妃会去哪里。第二日一早,太子府的人策马前去荣德帝姬府里通报道:“我家太子刚刚审问一晚上的下属们,原来九王妃是被刘大人给…给关起来了。太子刚刚知晓此事,便命小人来通知帝姬您。”
第二日,牢笼里的我躺在一片血泊中。
我被救之后,路梓钦每日来为我把脉上药,叮嘱这叮嘱那;哥哥每日来我处忏悔,后悔那天没有把刘筠打死,我没好气地批评他“这也能叫忏悔?”;熙莲每日见我伤口疼痛而无法入眠,终日以泪洗面,看着她为我如此伤心,我打趣她伤的是我不是你;诗凤每日扬言,说是终有一日要干掉刘筠,把他抓来,让我抽他100鞭子;玉琴每日为我做有营养的吃食,只有这个我是最喜欢的。他们每日都来一遍,我觉得厌烦,于是命路梓钦不必再来,我已无大碍;命哥哥在家好好在思过,不必再来王府;命熙莲好好为我上药,不许再哭;命诗凤好好练武,成为强大的女保镖。耳根终于清静了。
一日,熙莲为我上药时问:“夫人,那混账刘筠为何要对你下毒手?”
“流氓要做的事情,从来不会讲理由。”我口上虽这么说,心里却明白的很,他既是报在茶楼的私仇,又是替太子报公仇。
“下手太狠了,这疤痕要长多久才能好,我担心以后会留疤。” 熙莲心疼地唠叨着,每次上药,她都要这么说上一说。
“保住性命就很好了,我可不在意这皮相。”我是要回现代的人,这具身子是否完好,我还真的不太在乎,正所谓不是自己的不心疼。
“夫人,您是女子,留下这样的疤痕总归不雅观。等王爷回来看到,要心疼死了。”
是啊,我浑身的鞭印子,王爷看到大概会心疼的吧。可是他现在在遥远的汾州,他身边有晓微,我的情况他根本不晓得,等他回来,我的疤痕应该也好的差不多了,疤痕看着也不会那么触目惊心了,应该也不会有多么心疼了。
王爷会不会心疼我,会不会为我报仇,现在我都不好确定了,我只能自己坚强,这次的仇与恨,我定会找他们算个通透。
凌敖凮自从我出事总共来两回,第一回是送我回王府,我昏迷着,什么也不知道。第二回,是两日后,他为我送来凌家的跌打秘方,我每日涂抹,伤口果然恢复的更快些。路梓钦正奇怪我为何能修复如此快,我便把秘方拿出来给了他。他夸赞此方甚是妙。
养伤第三日的午后,玉琴通报荣德帝姬驾到。
那一日幸亏有她的机制我才能虎口脱险保住小命,我感激地施礼道:“妹妹感谢荣德帝姬出手相救。”
荣德帝姬看着我道:“九王妃,这次是你走运,只是下一次会怎么样就不知道了。”
想到自己在牢笼受的鞭打,我痛恨道:“我没料到刘筠如此下作。”
“你认为刘筠有什么胆量敢对王妃下手?”她同情地摇头道,“要害你的人,从头到尾就只有一个。”
我不可思议冷言道:“我对他能有什么威胁?而他已经是太子了,还有谁能威胁到他?”
蓉德帝姬道:“在没有当上皇帝以前,他的那个位子坐的始终不踏实。”
她见我低头不语,接着说:“当初我料定赵桓当了太子,我们几个皇姐皇弟甚至于连带你们,都不会有好日子过。如今果真应验了,现在他针对你们九王府,下一个目标可能就是我了。”
她的话触动了我的心,回想当初荣德帝姬曾三番两次地劝解王爷和我争储,当时还被我拒绝过一回。要是一开始我们就投入战斗,一开始就做好充分准备,一开始就全力以赴,如今也许就不会是这样的局面,王爷不会被肆意调动去迎战,我也不会遭到这场皮肉之苦。如今我们身为人臣,肩膀上的脑袋和身躯里的性命攥在君王手中,一切由不得自己。
我不要坐以待毙,我不但要报此仇还要九王做皇帝,我要我身边的人都好好活着。
我一字一字地说:“不,我们还有希望的。”
荣德帝姬愕然望着我:“还有希望?你准备怎么做?”
“只要他还不是皇帝,就一定有希望。”我紧握拳头,不甘这样的结局。
“好!妹妹,只要你有这心,九王有这心,我一定全力配合。”荣德帝姬的眼神给了我激励和肯定。
疗伤的第四日,我实在坐不住了,要是没有这个意外,我现在应该都到金国地盘了,我连忙命诗凤请凌敖凮来王府。
“蓉伊,我的药可有用?你的伤可好些?”他关切问。
“凌少,你的药很好用,这不,我几乎都好的差不多了。”我故作精神的样子轻飘的回着,然又转为认真道,“今日,我通知你,明日动身去金国。”
正在喝茶的他,差一点呛住:“啊,明日?”
我回:“对,明日,必须出发。你快快准备吧。”
“你的伤,能行吗?”
我执意道:“去的路上也可以养伤,不打紧。”
他来到笔墨前,我好奇跟上前去,他写了张条,大致意思是此去金国,无论发生什么事情,只能停留五日。他让我签字:“蓉伊,你签了字,便是承诺了,就必须执行。”
我嘲笑他:“也没有什么做抵押,这样的条子有什么作用?”
他回:“诚信!”
我惊讶看着他:“可以呀,你居然用我的诚信来抵押,思想很超前嘛,你适合当个银行行长。”
他不解地问:“银行行长是什么?”
“嗯,就是你们这里的枢密院管小金库的官,”我又问,“我要是做到了,你拿什么奖励我呢?”
他收起我签的条,道:“哎,你讲讲道理,我本就是好意陪你去,你好意思管我要奖励。”
我们终于向金国出发了,我、凌少、熙莲。此去金国人员越简单越好,我们速去速回,把柔福帝姬要回来就算大功告成。三人一辆马车,一路上我跟凌少兄妹相称,这回我没带诗凤同去,离别送我们时,她一张嘴噘得老高,我哄着说:“你好好练武,等我回来去把那刘筠抓来,为我报仇。”
她才信以为真与我们一一道别。
我们白天赶路,见到有打尖的就吃一点,无聊时看看车外风光,看困了,就在车内睡睡觉,凌少怕马车跑的太快过于颠簸而影响我伤口的复合,见我们睡着了也会降低的车速。熙莲在车内垫了厚厚的被褥,生怕摩擦到我的伤口。我们连着赶了两日,第三日上,我看到车外的凌少发着呆,便问:“凌少,你在想你的妻子吗?”
他没有正面回答,只回了句:“哦,你睡醒了。”
我索性移坐到车外,阵阵凉风把我的睡意全部吹走,我接着说:“我从未见你提起过你的妻子,这回让你们分开几日,对不住啦。不过,等你们再见面的时候会如胶似漆情谊更浓。你要谢谢我哦。”
他看向远方,黯然伤神道:“不可能,她离开我已经10年了。”
“为什么离开你,能给我讲讲吗?”他的回答让我产生好奇,我看着他忧郁的神情,看来她的离去让他很伤情。
凌少的思绪似乎飘到了远方的白云上,他盯着天空的云朵说:“我15岁取了她,她比我小一岁,五年后她得了一场顽疾……”
短短的一句话,他说的竟有些哽咽,眼眶里已沁出泪水。由于我的好奇竟勾出他伤心往事,我有点尴尬,不知道要怎么安慰他。想来这事隔十年之后的今天,他还能那么悲情的语调,看得出他是多么爱她。
我低声碎语道:“哦,不好意思哦,因为那日你与我争那条项链,你说你买来是要送于心爱的女子,我便认作你是要送于你的妻子。”
他做了个深呼吸,转而平静地问我:“蓉伊,你相信托梦的存在吗?”
“我相信。”车内的熙莲已经睡醒,听到凌少的提问,她便露出头,盯着我和凌少说,“我的哥哥贪玩,掉进池塘,昏迷三天三夜,在第三天的晚上,哥哥托梦给奶奶,让奶奶在寅时正点家院子东方点三根香,再用一根红绳系上老母鸡,另一端系在哥哥的脚上,鸡叫三声后就让鸡往哥哥方向跑,结果我哥哥当场就醒啦。”
见熙莲说头头是道,我听得鸡皮疙瘩一身:“熙莲,这幸好是大白天,你可要吓坏人了。”
“夫人,我说的可是真的呢。”
凌少道:“我信,因为我也遇到过。”
我和熙莲好奇道:“说说看。”
他娓娓道来:“我夫人在2年前给我托梦,说她阳寿有余不该早亡,阎王见她善良允许她不用18层轮回,满8年就允让她转世投胎。在她投胎的前一夜,她告诉我要去一户好人家投男胎了,让我从此不要再挂念她。她透露说她并非是我命中最爱的女子,我最爱的女子将在三年内会出现,她说是一根项链的情缘,见到喜欢的女子给她,姻缘变成。”
熙莲插嘴说:“哦,怪不得你上次在西街集市买项链。不过你看中的项链正好是我家夫人看中的那一条。”
我则惊叹着这也可以托梦,实在是离奇了点,想着他买去的那根项链明明跟我丢失的那根很像,心里怀疑托梦的真实性,可他说的认真倒不像是临时编造的,然我又多嘴问了句:“你先夫人说到的女子,她出现了吗?”
凌少发现自己多言,又不好收回方才那番话,便转言道:“再这样聊下去,我们走个十天也到不了了。你们坐稳了,我要加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