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茹嬷嬷进来冷看阿锦一眼,淡淡地说:“落夫人请太子妃去品尝糕点!”
阿锦愕然,杨落雁恨她入骨,竟好心地要请她过去?
茹嬷嬷从讳昭帝将她赐给阿锦时,就不喜爱阿锦,进了太子府更是三天二头见不到人,在府里又仗在宫里老嬷嬷的身份欺压小婢女。
今日倒难得,而且是替杨落雁请她过去,外人不知,还道她是杨落雁的人!
思贞一听,不由阿锦反对,将她梳理一番,出门时,又轻声提醒阿锦,“太子妃,记着糕点最好不要多吃!”
阿锦淡笑,不以为意,下毒,也不会蠢得在自己做的糕点里!
走进杨落雁的落馨苑,她的院子是最适合赏风景,有个亭子,亭子边围着四五颗梅树。
梅花纷落,花瓣如雪飘零,谢了一亭的梅花。
亭子里,清雪,慕容铃儿,诺莺早来了。
恰亭子的石桌只有四张椅子,杨落雁正笑着将糕点放到石桌上。
“这是我今日做的糕点,各位姐姐尝尝,是否合口?”她笑着坐下,对着三位侧妃说道。
“妹妹真有心,是要让我们尝尝是不合太子的心?”清雪笑着回道,却是没有去拿糕点。
谁都怕,这里面是不下了不该有的东西!
杨落雁笑笑,眼神一瞥,正好瞧见过来的阿锦,扭头说道:“太子妃来了!真是稀客!”
明明是她请阿锦来的,非要说成阿锦来讨吃的。
“太子妃来,还真是难得!”清雪讥讽道,她安坐在那里,摸着手中剔透的玉镯,没有起身行礼的意思。
慕容铃儿亦是,她自顾品着面前的香茶。
阿锦上前,道:“你请来我,坐那?”
四位女子,正好安坐在各自的位子上。
杨落雁没想到阿锦说得这般直接,故意斥责身旁的婢子:“怎把不该请的人请来了?如今要太子妃坐那?”
“奴婢是按夫人的吩咐!”婢子惶恐跪地,双目含泪委屈地说道。
“还敢顶嘴!”杨落雁一掌扫过婢子的脸颊,冷声又道:“拖下去,打!”
“饶命啊!”婢子慌乱求情道,再不愿也被人拖走。
“怎么?妹妹,谁是不该来的?”慕容铃儿出声,放下茶杯,问道。
杨落雁视阿锦不见,陪笑夹住糕点送至慕容铃儿盘中,“来,姐姐尝尝妹妹的手艺如何?”
思贞看着四人对阿锦的态度,刚要出声斥责,被阿锦按住手腕,说道:“走吧!”
“太子妃,坐这吧!”还是诺莺起身,她露出淡淡的笑意,说道。
“多事!”清雪冷瞥她一眼,拉过诺莺的衣袖,薄怒道:“给我坐下!”
“啊!”诺莺痛吟一声,清雪的指甲深深地掐进她手臂中。她重新坐下,低着头,抹着将落眼角的泪珠。
“去,再拿张椅子过来!”杨落雁对另个婢子道,冷笑挑衅地看看阿锦。
阿锦面无表情,转身离开。
这不是她该来的地方!
“真走了?好不给落夫人的面子,好歹落夫人是太子心尖上的人!”慕容铃儿轻笑道,这话讽的不知道是杨落雁还是阿锦?
她的玉手正拿起盘中的糕点,艳红的指甲捏着白色糕点,优雅地往嘴里送。
“太子妃,脾气真大!”清雪嘲讽道,见慕容铃儿吃起糕点,才安心地动手用筷子夹起点心。
“是我招待不周!”杨落雁起身,快步挡住阿锦的去路,在阿锦耳边轻声道:“来了都来了,走这么急怕什么?”
阿锦抬眼淡看着杨落雁眼里的笑意,还没开口,便听到慕容铃儿一声尖叫。
她捂着肚子痛叫在地。
清雪吓得将才咬下的一口糕点慌忙吐到地上,起身怒道:“好个杨落雁,你敢下毒!”
诺莺颤抖身子,惊慌失措。
杨落雁懵了,怔怔地看着口吐鲜血的慕容铃儿。
下毒,在自己的糕点里下毒?是谁陷害她?
本来欢愉的场面一瞬间染上血腥,吓坏了众人。
下人见慕容铃儿中毒,早就飞速去请苏倾城。
苏倾城跑过来,清雪一把泪一把泪地哭泣着,为慕容铃儿叫屈着。
“太子,求你一定要严惩凶手,为姐姐做主!”
苏倾城扯嘴冷笑,何时她们间的情意这般深?
他目光扫落到安静看戏的阿锦,眉头轻皱,视线落在她身上良久。
阿锦亦是对上他的视线,想起帝来府那日,他邪魅的笑颜,将她抱上床后,二人竟然安静地坐着。
那是唯一一次两个人坐在一起,苏倾城没有对她大怒。
“太子,我没有!”杨落雁出声拉回苏倾城的心神,跪在地,凄凉地抬起双眸看着苏倾城。
“血,好多血啊!”诺莺突然大叫,指着倒地痛得轻吟慕容铃儿的脚下惊恐道。
苏倾城震惊,冷看杨落雁一眼,连忙抱起慕容铃儿寻了大夫。
慕容玲儿中毒后,阿锦没有多呆,回到自己的冷香苑。
倒是思贞跑到外头打探消息,回来后笑嘻嘻地说道:“太子妃,这下落夫人失宠了!”
慕容玲儿吃下杨落雁做的糕点而中毒,当然难辞其咎。
“怕是落夫人再难翻身!”思贞又接着说道。
再难翻身?苏倾城对杨落雁有爱意,怎么没有翻身之日?
难道,慕容玲儿死了?
“她死了?”阿锦问道。
思贞怪异地笑笑,语气冷淡下来,“死倒没有,不过比死还惨!”
“不管这毒是谁下的,可是一箭双雕!落夫人失了宠,而慕容夫人失去孩子!”
“孩子?”阿锦大惊,不会慕容铃儿怀有身孕?
“太子妃你不知,慕容夫人怀有两个月身孕。这次中了毒,连着孩子也没了,还真是可怜!”思贞叹道,“也不知道是谁下的毒?这般狠心?”
“她不知道自己怀有孩子?”阿锦自言道。
“是的!”思贞思索一会,“听说,慕容夫人知道自己没了孩子,哭得撕心裂肺,一定要太子给个交代!连着慕容丞相也来了!”
“是吗?”阿锦淡道,走到窗前,看着从树枝上滴落的雪水。太子府真的一刻也不能令人安静!
之后,传出落夫人被太子下了禁令,不许出落馨苑!
杨落雁是大将军小女,慕容铃儿是当朝丞相的妹妹。
不止是太子府内的人盼着苏倾城做出抉择,朝堂上有心之人也是同样期盼着!
第二日,更惊人的消息传来,诺莺的父亲——中大夫回家途中被杀。
看起来,不过是死了人。
可是死的是中大夫,恰又在慕容丞相与杨大将军争执之时被害。
谁都知,苏倾城稳坐太子之位,是靠慕容丞相和大将军在背后支持。
若是慕容和杨天彻起了争执,对苏倾城来说并非好事。
下毒之事不知不觉转到朝堂,慕容铃儿定要苏倾城杀了杨落雁,杨天彻一心护女,与慕容夜阑在朝堂上意见越发不和。
二人位高权重,表面上和气一堂,可是暗里为了些事早生了对对方的不满。
特别是杨天彻,杨玉饶的死,他可是一半算在慕容夜阑身上。
中大夫一职直接关系到帝宫的安全,掌管着帝宫的兵权。
他一死,这个位子不知得多少人出来争?
苏倾城烦躁之极,太子府妾室的争宠现在危及到他朝堂的位子。
若是中大夫一职不是他的人,控制不了帝宫的兵权,要是他日讳昭帝病逝,有心人趁机兴风作浪。
中大夫要是之前被杀还好,现在一死,慕容夜阑与杨天彻为慕容铃儿中毒之事闹僵。
苏倾城提议的人选,慕容夜阑支持,而杨天彻与慕容夜阑对着干。
“夜阑,铃儿的事,算了吧?我会补偿她的!”苏倾城邀来慕容夜阑,站在湖亭中,想劝他与杨天彻和好。
二人争斗,最担忧地是他——苏倾城。
“倾城,你怎么补偿?”慕容夜阑冷笑,踱步走到苏倾城跟前,早知当初说什么都不让玲儿进太子府。
苏倾城根本不爱府中任何一个女人,他的心比自己锁得还紧,所谓的补偿虚情假意得很。
“夜阑,你应该知道,你与杨天彻不可对抗!”他与杨天彻争斗,输的是苏倾城。
“知道又如何?”慕容夜阑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难道你要放过杨落雁,她不仅害得玲儿中毒,连着你的孩子都没了!”慕容夜夜阑在“你的孩子”四个字眼咬得极重。
“这毒或许不是杨落雁下的!”苏倾城说道,没有人会这么傻在直接地糕点里下毒害人。
“不是她,是谁?”慕容夜阑冷嘲道,“这糕点除了她,没有人碰过!”
“夜阑,你真的不愿帮我!”苏倾城叹气道。
慕容夜阑摇头,“不是我不愿,是铃儿!你知道她是我唯一的亲人,如今她失子,我这做哥哥的难道不该为她做主吗?”他说什么都不肯退步。
“杀了杨落雁怕是不可能,将她赶出太子府!这是我的底线!”
“你明明知道我不可能将她赶走!”苏倾城道,“再说杨天彻是不信她下毒,要我为她洗冤。”
“你们两个倒好,什么问题都推向我?”
“谁叫你娶这么多的妻妾?”慕容夜阑没好气地说道,自作孽不可活!
“慕容夜阑!”苏倾城薄怒,但转念想想,这些麻烦,他能怪谁,是自己招惹来的!
“我帮你劝劝玲儿,她若是不追究就好!”慕容夜阑又说。
苏倾城大喜,知道慕容夜阑会帮他,伸手拍着他的肩头,“谢谢!”
“按铃儿的性子,可能不会答应!”慕容夜阑抛了冷水,浇灭苏倾城的满心喜悦。
是的,慕容铃儿中毒失去孩子,怎么肯就此罢手,她非要揪出个人!
苏倾城的眉头再次紧皱,心底闷闷地难以被冷风吹散。
春日快到了,可日子也是这般难熬。
亭外小径走过来一人,仆人上前,说是太子妃的侍婢求见。
苏倾城不解,以为是阿锦寻他。
那个女人的侍婢来寻他?他又有些好奇,阿锦找他做什么?
思贞走进亭子,朝着苏倾城与慕容夜阑屈膝请礼。
“她有何事?”冷冷地问道,丝毫听出语气里淡淡的厌烦。
“不是太子妃有事,是奴婢!”思贞抬起头,笑道。
苏倾城等着思贞的下句话,思贞一笑,说中他的心事,“太子可在心烦慕容夫人中毒之事?奴婢可有一计?不知可不可行?”
“什么?”听到思贞说有计策,苏倾城与慕容夜阑都着急,问道。
“嫁祸,顶罪!”思贞淡笑着说出四个字,又缓缓地从嘴里滑出三个字,“太子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