拔剑,刺剑,杨天彻一气呵成,满眼怒恨地持剑刺向外边的阿锦。
又谁知道,阿锦如木头般,站着一动不动,闭眼等着杨天彻的一剑。
“阿锦!”慕容夜阑听到剑拔出的声音,转身之际看见长剑快速地刺向阿锦,惊恐唤道。又看见红影飞过,火速地拉过发愣的阿锦。
杨天彻刺了空,慕容夜阑缓了口气,阿锦一睁开眼,身子便被人推到地上,听到冷吼声:“你想帝怪罪本太子吗?别打那些心思!”
苏倾城冷瞪着摔地的阿锦,对着杨天彻道:“杨将军,杀了她,对你我都没好处?”
杨天彻被苏倾城一说,从愤怒中渐渐地醒来。
他想起,他的雁儿差点成了真正的帝妃,就是因为太子妃!
若不是苏倾城,他几乎惹怒讳昭帝,成了死人。
“谢太子救命之恩!”他收回长剑,恭敬道。
苏倾城冷看一眼阿锦,问向杨天彻,“中毒之事,既然不关雁儿的事,将军就不要追究了!”
“是!”杨天彻应道,杨落雁无罪,对于太子妃,他得顾忌帝。
“妾身多谢太子救命之恩!”杨落雁走上前,蹲身谢道。
中毒事后,她倒消瘦了许多,双眼红肿如含苞欲放的桃花,倒也娇艳。
这毒是不是阿锦下的,杨落雁心中也有数,有人替她顶罪,她当然乐意。
而雨是越下越大,杨天彻走回大堂内,阿锦被思贞扶起经苏倾城同意站在屋檐下。
刚说服杨天彻,外面传来凄惨的哭叫声,见着婢子搀扶着慕容铃儿走出来。
“太子,请你为妾身做主,为死去的孩子做主!”,她面色雪白,满眼血丝,样子极其狼狈,“嘭”地跪在雨中。
“太子,是妾身冤枉了落妹妹。自太子妃进府,府内无一日安定过,诺莺妹妹的孩子,玉娆姐姐,连着妾身的孩子都一一遭害。太子,请你为我们做主!”慕容铃儿哭泣喊道,说时,在雨中重重将额头磕地,血红从额头流出,随着雨水染红了黄色的泥雪。
“玲儿,你先起来!”慕容夜阑见着慕容铃儿这般,过去欲要搀扶起她。
慕容铃儿坚持,她的额头碰触血滴,两泪汪汪哭泣嚷道:“哥,你难道不想为死去的外甥抓住真凶吗?我的孩子,才在腹中二个月就这么悄悄地走了。哥,我的心好痛啊!”
慕容夜阑头发痛,这个妹妹非要弄点事出来,之前非要自己杀了杨落雁,如今,苏倾城要来阿锦顶罪,她就死抓着阿锦不放。
堂内的诺莺因为慕容铃儿提及孩子,哭泣出声,摊在地上念道:“孩子,孩子,我的孩子!”
清雪见机跪在地上,学着慕容铃儿碰地叩头。“太子,铃儿好是可怜,妾身看着也心痛,求你为她做主!”
几个女人,一个男人,凑到一块时,没有事情都会多出事。
苏倾城冷笑,看着她们算计,陷害,挑拨,又似回到血腥的深宫,见到那一幅幅残忍地画面。
他冷瞥默默不语的阿锦,合了眼,在雨声,哭泣声下,缓缓睁开双目,狭长的凤目,妖娆的飘向阿锦,含笑道:“也好,本太子就休了她!”
这话随风入了阿锦的耳,她抬起头,瞧到苏倾城眼里的滑过的诡异与冷漠,手脚越发冷僵,“休了我?”
休了她,她得自由,得安宁,这不好吗?
让她走,阿锦心的疼痛一点点地扩散。
或是,在阿锦的心里,女子从一而终。她自瞧到鸳鸯玉佩,就将苏倾城当作今生的夫君。
所以,心在发痛,有些不甘!
“扔出府门!”阿锦沉思心作痛时,传来苏倾城冷寒的声音。
这场戏,斗转得好快。
慕容铃儿,清雪,所有的侍妾都仿佛除去大敌,轻松松了口气。
“太子,这事帝知道可怎办?”清雪起身浅笑问道,装出极其为苏倾城着想的样子。
“哼!”苏倾城冷哼一声,“她是太子妃!”
她是太子妃,休弃太子妃,是他的事!
“太子,请写下休书为证!”慕容铃儿在侍女的搀扶下,在慕容夜阑不满的眼神示意,走到苏倾城面前,一反方才地凄惨,微笑道。
“好!”苏倾城应道,无视阿锦的问话。对于没有兴趣的女人,他向来不屑看一眼。
休书扔至阿锦,思贞拾起休书,狂傲的黑字赫然跳出:
太子妃恶毒,无善德,有害侍妾之心,无得本太子欢心,休之。
雪融时,天无意是冷寒的,风中,雨中,竟透着那丝丝的冷意。
苏倾城倒也无情,要阿锦顶罪,在侍妾的要求下,顺水推舟将她一人逐出太子府。
雨丝飘着,不是倾盆大雨,她出了府门,看见里头的一张张笑脸,心更发寒冷。
戏完了,散了,以阿锦的被休散了。
阿锦的衣裳湿透了,伴着阴寒的风,身子颤抖得厉害,嘴唇发紫得哆嗦着。
她该去那?
茫然又如很久前,她被打得扔出逸王府,寻不到路的方向。
阿锦,你在想什么?
离开安城,是的,她早就想离开安城,离开太子府!
逃离是她最会的。
可是天下分南朝与北朝,她不愿回南朝,如今北朝她也不愿!
夜深得如此地快,这是一个路人停歇的破庙。
来来往往的人大都是一身褴褛的乞丐或是贫贱的农人,或者如阿锦一般身无分文,又是病重的人。
生死一线就是这样!
淋了雨,又无钱去治。阿锦想过她会病死在破庙,然后尸身在这里腐烂,或者被人抛到野外成了野狗的口中物。
面对死,有多少人能坦然?
阿锦浑浑噩噩地沉睡着,她想的只有一事,远离安城。
既然苏倾城给了她休书,那便离他远远的,她要的东西,他们都给不起。
所以,她情愿远离,孤独一生!
帝位,爱情,她似乎拥有过的东西,其实什么都没有!
恨苏倾城吗?他那般狠毒地对她?
怨恨吧!她当然会恨,就像怨女帝,子枫哥哥!
她的恨意,爱意都藏得很深,永远是张冷淡的面具。
阿锦最愿回想的是,很久前,她的手在子枫哥哥的手心。
“颜儿,不管什么事,子枫哥哥都会在你身边!”
是啊,有子枫哥哥,她可以安静地看着花开花落,趴在他的背上,安心地入睡。
子枫哥哥是她的亲人,没有他,那是女帝身上,她没有感觉到的温暖。
只是到了有一天,女帝在朝堂上下旨,要子枫哥哥为帝夫。
她惊诧,不解!
子枫哥哥是母亲同母异父哥哥的儿子,是她的侄子。
她阻拦,谏言。
“母上,天下人会笑话你的?”
“笑话朕?”以一道莫须有的罪名杀害自己妹妹一家的母上,怎会怕被人笑话?
“颜儿!”母上笑着温柔地唤她。
她抬头,很少看到母上对她笑。
“母上让你看场戏,如何?”女帝起身走到她身边,拉着她的手,将她拉入厚厚的纱帐之中。
“颜儿,听到什么都不可出声!”女帝的笑冷凝在脸,警告道。
她乖巧地点头,而她的母亲让她看清残酷的事实。
自以为对她很好的子枫哥哥,竟是为了不是真心地对她好。
隔着重重的纱帐,殿上昏黄的灯晕下,她听到母上唤来他。
然后是不堪的一幕,母上要他吻她,他抱起母上往龙榻处去,嘶哑着声音笑着说:别急!然后乱吻母上的红唇,褪尽母上的皇袍。
“子枫,你觉得朕美还是朕的丫头美?”
“都说是个丫头,怎能敌过帝的美?”那是他的回答。
“颜儿是朕的长女,你若是爱她,朕取消纳夫之事!”
“帝说笑了,不过是无趣的女孩,哪及得帝的风情,子枫不怕天下人笑话,只想好好地呆在帝身边!”
“子枫,说爱我!”
“我爱你,帝!”
句句是他嬉笑讨好女帝的声音,之后,一阵阵粗野的喘息与娇吟声交错不停。
重叠一起于榻上的身影,让她冷得蹲在地上环抱住自己。
不知何时,女帝进来,冷笑地问她:“颜儿,可看懂了吗?”
忍着痛,她漠然,跪在地上,回道:“是!”
“那回去歇息!”在女帝冷声下,她站起身,木楞地行礼,踏出殿门时,听到女帝带着冷笑道:“以后对帝夫,可不得没有规矩唤什么‘哥哥’!”
她温顺低头转身,轻回了,“是!”然后,凝聚所有的力气出了殿门。
初恋的爱,最暖心的爱,便这样没了。
那夜,她安静地坐在案前,翻了一遍又一遍的书籍,心渐地发清冷,最后沉沉地趴在案上睡去。
第二日,宫人告知,女帝与帝夫的大婚在当晚。夜里,她静静地清洗,换了礼服前去道贺。
大红的喜服,刺痛她的心。
他握着母上的手,坐在帝位边,她依照礼节,跪在他面前,端着热茶,唤他:帝父!
他轻笑,唤她:颜儿!
只是那声颜儿,早不是当年那句“颜儿,我想做你的驸马!”
颜儿,我想做你的驸马,陪着你一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