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年前,灵剑山庄惨遭来自美洲的马拉人攻占,一夜之间,三百七十多条性命与马拉人同归于尽,他们的灵魂借缚灵剑术纳入沧澜剑,自此,沧澜剑成为天下第一剑,而被抢了风头的独孤剑终于落入骆思归手中。
数年下来,那些往事少有人追问,江湖众术士术师皆各自修炼着本派奇术,谁还能费心思去探查与自己无关的事情。
想来也只有骆思归与那灵剑山庄唯一一个活下来的女子—凌剑飞。
女剑客凌剑飞,在江湖上的名气一点儿也不比独孤剑客骆思归小,二人也见过几次,不过每次见面二人总是大打出手,这个很少有人知道是何原因,不过现在看来,两个人肯定都是为了十一年前发生在灵剑山庄的那桩惨案。
……
繁华落尽长安城,夜夜笙歌曲中人!
百业兴旺,贸易发达的大唐长安,是中原最大的城池,也是人最多最杂的地方,这也就辛苦了里里外外守护的卫军,在编制严格紧密的卫军之中,有一支特殊的最为皇帝信任的卫军,那便是羽林卫,他们直接听命于皇帝,不过最近由于皇庭内部不是十分和谐,武皇后干预朝政,令皇帝畏手畏脚,似乎大唐的天要变了。因此本直接听命皇帝的羽林卫也出现了不小的内乱。
武皇后安插的亲信煽风点火,企图让所有羽林卫倒戈,大将军李卫隆的手下都是先皇当年的亲信,所以很难反叛,不过苏承陌的手下却尽数是皇家子弟和高管之子,他们年轻勇武,且拥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立功心切,急于干出一番事业光宗耀祖,而武皇后很明显更能帮他们飞黄腾达,而非窝在这军营,天天做个巡逻的小卒。
已入冬,虽然天气还没有变得更冷,不过时至深夜,苏承陌独自坐在中郎将府里的屋顶,多少还是有些寒气。
“苏将军想什么呢?”一个黑影一跃而上,落在苏承陌身旁。
那黑影不是别人,正是苏承陌的副将,也是他的亲信孙无量。
孙无量要比苏承陌大几岁,有些事看的自然要比苏承陌清楚一些,他知道苏承陌这些天为了军中兄弟反戈的事在头疼。
“无量,大半夜你不睡,喜欢来房顶吹风?”
“冻死人了,你以为我愿意,还不是看你最近练兵总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苏承陌的心事被副将一眼看穿,他无奈的摇摇头,“那位爷怎么就这么没用呢!”
“哎,住口,这话可不能说。”孙无量做出要捂住苏承陌嘴巴的样子。
也难怪苏承陌郁闷,他口中的“那位爷”实在是软骨头,堂堂大唐天子,竟被一个女人制住了手脚。
“唉,你说万一日后真的让武皇后主了权,这李唐天下还会是大唐的天下吗?”
“是不是大唐的天下我不知道,我孙无量一定是您最忠心的下属。”孙无量双手拱起行礼,看来苏承陌在他的心中,分量很重。
初冬时,皇上不知是何缘故,犯了眼疾,权衡之下,大臣们推举皇后主持朝政,一个月来,皇后在朝臣心中渐渐树立了一定的威望,再加上她早就将亲信提拔到了高官之位,现如今在议事殿,武皇后可谓是一呼百应,甚至比皇上更有威信。
李唐的江山,就那样,慢慢的,慢慢的,晃了起来。
每每想到这里,苏承陌心中颇为烦闷,他不知道若是那武后做了天子,他还会不会像现在这样誓死效忠,若是效忠,那他效忠的到底是武皇后还是这天下。
寒夜的风似乎从来都不会少,应景的风吹的苏承陌和孙无量愈发冷了起来,苏承陌招呼了声孙无量,二人起身刚要下去,却觉得身后似乎有人。
转过身,在两个人的远方,茫茫黑夜里,迎面飞来一个人影,他衣袂飘扬,散着的头发迎风飞舞,自有一种浪子逍遥的感觉。
“几天不见,沐公子越发英俊潇洒了。”看到是沐寒,苏承陌终于是挤出了难得的笑脸。
“可是苏将军看上去,似乎心事凝重啊。”沐寒站定,说道。
在苏承陌最烦的时候,沐寒出现了,突如其来的沐寒似乎更像是一个惊喜,也许沐寒不能为苏承陌分忧解难,但有这个朋友在,苏承陌起码做起事来,起码不会畏缩。
孙无量为二人温了好几壶酒,苏承陌也暂且不理那些烦心事,今朝有酒今朝醉,二人就着窗外的凛冽寒风一杯接着一杯,醉他个快活人间。
翌日,吃过早饭,练武场上羽林卫来回喊了十来遍号子了,苏承陌和沐寒才醒过来。
把一肚子的无奈与烦恼吐了出来苏承陌今日看起来果真气色好了很多。
“咱俩去会会那些纨绔。”洗漱完毕,沐寒攒了一身的劲力没处去使。
在渔村长大,沐寒念书识字是万万不会的,不过痞气和无赖劲儿却是任谁也比不了的,不然怎么每次去酒馆买酒,他都能多讨回二两来。
走在练武场,那些年轻的兵士个个都是生龙活虎,操练的十分整齐,在第三排有个个子高大,样貌算不上太丑的,叫做孟浪,他是天策上将孟虎的儿子,也是羽林二队校尉。
“今儿天气不错哈。”
苏承陌和沐寒走在前头,孙无量跟在后面。
“旭日当空,不过毕竟是冬天,是有些冷的。”听得苏承陌说完,孙无量附和了一句。
苏承陌却回过身来,凶狠的瞪着孙无量,似是要一口吞了孙无量。“冷吗?”
“不冷不冷。”孙无量连忙答了两声,再也不出声。
一旁的羽林卫都看在心里,谁也不明白今天苏承陌为何这般生气,莫非是吃了一大桶炸药?
“既然不冷!”说到不冷两个字的时候,苏承陌故意提高声音,此时他也踱到了指挥下令的高台之上,“大家都给我脱了上衣,甩开膀子好好练!”
“啊……”
大家听到苏承陌这样说,几乎都停了下来,有的以为听错了,有的不肯行动,更有的像是没睡醒根本没反应过来。
“没听到吗,都给我把上半身的军服脱掉!”这个时候,站出来的一定是孙无量,他将自己恶狠狠的脸挤弄的凶神恶煞,冲着台下羽林卫开始嚎。
毕竟苏承陌是中郎将,他的话也没有人敢直接违抗,大家虽不情愿,但还是脱了下来,把自己赤裸的上半身暴露在冬日之下。
“李将军治下,那些人不论春夏秋冬,严寒酷暑,都是赤着膀子的,你们今后也要像他们,像你们的前辈一样,做堂堂正正的汉子、军人!”
苏承陌说完,冲沐寒使了个眼色。对于如何惩治这些权贵将相之子,昨夜沐寒为苏承陌出了不少主意,自然也包括此刻这般景象。
那孟浪自恃父亲在朝中结党无数,一直在军中都是大哥的地位,无人敢碰,此时为了他那不值钱的面子,他是一动不动站在原地。
过不多久,苏承陌就看到了他,不过苏承陌却没有直言,而是先示意让孙无量过去训示一番。
结果不言而喻,孙无量无功而返,且还被趾高气昂的孟浪骂作狗腿子马屁精。
“我苏承陌自小长在军中……”他一边说,一边朝第三排的孟浪走去,周围的人都很识相的让开,“见过的纨绔无数……”他走到孟浪面前,左右看了看,然后把目光放在了孟浪身上,“我自己也是个年轻气盛的人……”
“人”字一出口,苏承陌突然抬手一巴掌拍在孟浪后颈,孟浪承受不起,当场趴到了地上,嘴里喷出来一大口血。
“可我,也知道低头。”苏承陌蹲下身去,看着孟浪。孟浪受的伤有点重,趴在地上也不敢起身。
他蹲在那里,不说话,只是看着不敢起身的孟浪,却好似立在在场每个人的心头,他们惧怕苏承陌,不是因为刚刚那一掌,而是因为那一掌让所有人想起了几年前苏承陌一人在敌军营帐杀进杀出的样子。
苏承陌是军中猛兽,一直都是。
“好了,大家继续操练。”
苏承陌离开后,孙无量派人把孟浪扶了回去,又让人处理掉地上的血迹。
高台上,沐寒坐在椅子上看着自己导演的这出好戏,“怎么样,有效吧。”
“如此是能杀杀他们的威风,可是……”苏承陌走过来坐在主帅椅子上。
“可是他们心中会积下怨气,有怨气就一定会找机会发泄出来。”沐寒替苏承陌说出了他想说的话。
“是啊,如此反复,我不能与我这帮兄弟天天对着干啊。”
“谁主皇权才是症结所在。”
沐寒一语中的,苏承陌望向他,期盼他有什么良策,可是皇家的事苏承陌的爷爷苏定方大将军都无法干预,沐寒一个乡野出身,又何德何能去出谋划策呢。
“要我说,不论谁做天子,谁持江山,这帮兄弟都是你的兄弟,他们跟着你虽是听命天子,却为的是黎民百姓,你怕什么,为什么要这般纠结。”
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是啊,苏承陌是羽林卫中郎将,他的职责是守护长安城,他只要尽职尽责便好,多想也无益啊。
太阳晒过苏承陌的脸庞时,他的眉头终于放松,微风徐徐,一切都是那么美好的样子……
“改日我去皇宫大内走走。”
很久以后,享受着阳光轻抚的沐寒突然道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