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拳如罡风,
腿若神龙;
左合右击莫回环。
擎天飞云出袖手,
抚坤衔叶北坐禅。
撑阳补阴,
揭长抹短;
上浮虚待乾坤指,
下定南山沉醒狮。”
羽林卫闻鸡而起,一大早就操练起来,他们随着一队校尉陈拓,将红拳练习熟稔,出神入化。
“红拳,虚中有实,实中有虚,是对战的上乘拳法,且可以配合刀枪棍棒一同修习。”苏承陌站在高台上为正在操练的羽林卫讲解红拳精要。
在秦汉时期,已经有了红拳的影子,当时的贵族将防身技法总结归纳,历经多朝数代,红拳渐渐盛行,成为秦地特有的实战拳法,且分了好几个派类。
苏承陌从小就练习红拳,所以对红拳很是了解,因为是秦朝贵族之间用来互相对抗的功夫,所以传到如今,这红拳的杀伤力变的极大,威力极猛。
他们本是官宦子弟,将相后代,如今练这红拳也算应当。一个个如风如龙,在练武场飞翻侧走,看起来好不英武。
高台的一边,沐寒依旧躺在那太师椅上,没有一点儿坐态,脖子耷拉着,脸朝天享受着冬日难得的温暖。
这几日来,苏承陌渐渐平复了军中的小小内乱,即使有人不满,也不敢冒犯苏承陌,毕竟顶风作案是要付出代价的。
“沐寒,觅花楼下那一战,你在长安乃至天下都声名鹊起,很多驭术师修行者都知道了你的名字。”
苏承陌坐在沐寒旁边。
“你是在拍马屁吗?”沐寒随口一句,依旧是那个舒服到极点的姿势。
“咳,并没有。”苏承陌挠挠头,继续道:“我只是听闻你的武境似乎极为高深,所以想问问你,我这帮兄弟练这红拳到底有用没有。”
“秦地民风彪悍,常以武结友,这红拳数百年沿袭下来,历久弥新且自成一派,他们练这个足够了。”沐寒熟练天下武道,各派皆有涉猎,所以还是比较了解红拳的,若是拿红拳与其他拳派比较,红拳突出的就是它的“杀伤力”,所以兵士练习红拳是最适合不过的。
“以一敌百有些托大,起码他们可以以一当十。”
听了沐寒的话,苏承陌十分满意,心里也畅快,就命令羽林卫一队校尉,红拳传人陈拓加强练习红拳。
“擎天飞云出袖手,抚坤衔叶北坐禅……”
兵士们的呼喊声响彻天际,作为他们的教官苏承陌,此时十分享受,渐渐的他也闭上了眼睛,享受着这美好又难得的时光。
“报将军。”孙无量又在苏承陌最不想被打搅的时候,走了过来。
“快点儿放!”苏承陌不给孙无量好脸,语气也是十分冷漠。
“……孟浪,想,想见你。”
“叫过来。”
孙无量赶忙退下去,孟浪就在身后。这几日修养下来,他看着气色好多了,再加上他本就习武出身,所以那一掌所受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迈上高台,直到站在苏承陌面前,他都低着头,不敢抬起来。想以前孟浪在军中可是何等威风,那是有个“小霸王”的雅号的,可如今不还是在苏承陌面前像个小鸡崽儿似的。
“小的给中郎将请安了。”孟浪跪下来,抱拳行礼,对苏承陌出奇的尊敬。
可苏承陌似乎依旧不买账,并不予理睬。
台下的兵士眼睛都望向这里,他们眼中曾经的军中霸王此刻正乖乖的跪在苏承陌膝下。也许之前有的人还会有些多余的想法,不过到了这一刻,他们不得不佩服苏承陌,这个年轻的中郎将手段非凡,把他们的前途和命运稳稳捏在手中。
过了一会儿,苏承陌觉着差不多了,便站起身来,绕过跪着的孟浪,走到高台前,“集合!”
千余人瞬间合拢,秩序井然,想必此番景象若是给皇上看到,一定会夸苏承陌治军有方。
“我苏承陌,也算将门之后,生在军中,对如何管制兵痞,自有一套手段。”苏承陌一边说,一边仔细观察着台下大家的表情和态度,“之前我不动你们,是想看看某些人能给我掀起多大风浪!”
苏承陌言辞犀利,盛气凌人,他虎视台下,没有一个人敢随意乱动,就连出口粗气也得抬头看看苏承陌有没有盯着自己。
一边的孙无量右手握着腰间佩刀,也是神情严肃,在队伍中行走,似乎是寻找什么。
当他走至第三排中间,便道:“蒋少君,徐伟,李克澄。”再走了走,来到队伍中间,“赵儒恺,周成,魏良,沈东岳。”
说完名字,孙无量便看向苏承陌,原来这是苏承陌安排的,在前几天当众收拾了孟浪后,苏承陌就派孙无量暗地里调查煽风点火搞内斗的人,刚刚念出名字的,就是几个滋事的。
“孙副将提到的人,开除军籍,收拾东西给老子滚蛋!”苏承陌冷脸之上,有的只是狠辣,看不出一点心软的样子。
那些人周围的兵士皆慢慢推开,离他们远远的,生怕牵连自己,毕竟他们的家里都是朝廷官员,有的也是富绅,若是被开除军籍,还怎么有脸回家呢,他们可丢不起那个人。
“我爹是太保,皇后身边的大红人,你一个四品中郎将,也敢动我?”赵儒恺指着高台上的苏承陌,装出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
苏承陌最不怕的就是这等为虎作伥之人,仗着他父亲有权有势,无视军规法纪。苏承陌一眼也不想看赵儒恺那个装腔作势的样儿,刚欲出手,就被沐寒拦了下来。
沐寒不知何时已站到苏承陌身边,他侧着脑袋对苏承陌微微一笑,眼睛却看向那赵儒恺。
只是看了一眼,赵儒恺突然直接被什么东西撞飞,整个身体在空中被撞出好远,直到他把练武场的栏杆撞断才停下来,跌倒在地,口吐鲜血,像受了极重的内伤。
在场的都不松傻子,也是习武之人,平生见得术士太多了,都明白这是苏承陌身边那个如风一般的潇洒公子所致。
有的看着倒地的赵儒恺瑟瑟发抖,有的却看着苏承陌和沐寒。沐寒嘴角继续上扬,微笑变为邪笑的时候,就是他心生怒气的时候。
他再望了魏良一眼,魏良也如那赵儒恺,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击出好远,落地时五脏碎裂,只怕剩了半条命
。
“我替你们选了下半生当个废人。”沐寒开了口。
在苏承陌旁边,站的是一个魔王,而非素衣公子,他只需看你一眼,你便形同废人,下半生吃饭穿衣都无法自理。
羽林卫们一个个低着头,生怕苏承陌和沐寒把矛头转到自己身上。
“刚才那几个……”
苏承陌还没说完,孙无量刚提到的几个人就赶忙连滚带爬出了队伍,直接奔向大门口,这个时候谁还顾得上回去收拾东西,只怕是稍稍慢了一步,就成了赵儒恺和魏良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这一天,恐怕在很多人心里都会牢牢铭记,不管是皇上的忠实护卫,还是武皇后的亲信,这些羽林卫从今天起都将惧怕一个人,那就是苏承陌。当然,他们也会义无反顾的跟着苏承陌继续出生入死,只因他们没有选择,毫无退路。
“孟浪!”
“在。”孟浪听到苏承陌唤自己,急忙扭动膝盖,转过身去,伸耳倾听苏承陌有何吩咐。
“继续做你的二队校尉,不过今后一年,全无俸禄,你可愿意?”
“我孟浪誓死追随苏将军,肝脑涂地,在所不惜。”
老套的表忠心的话,在这个时候用起来并没有丝毫的俗气,反而更能衬托出孟浪的悔过之心。
苏承陌让孟浪回到台下的队伍中,然后自己慢慢看向天空。
白云朵朵,蓝天澄明,他想了很久的话,终于要打算说出来了,“我苏承陌带你们如何?”
“好。”众兵士异口同声,他们没有说谎,气势也不是虚的,没有内斗之前,他们谁不尊敬苏承陌,谁不把苏承陌当做自己的亲大哥。
苏承陌看着台下的兄弟们声音如此高昂,一个个激动的脸憋的通红,这时他自己也莫名的红了眼眶,“圣上近日有疾且日渐加重,武皇后垂帘听政多日,如今要自己主持朝政了。”
孙无量听到苏承陌居然是说这些,匆匆跑上来,拉扯苏承陌的衣袖,并小声劝诫:“不可妄议朝政啊,还敢说皇家之事,你有几个脑袋掉。”
“我能让他们再内斗下去吗?”苏承陌看着孙无量,不容置疑的眼神震慑住了孙无量,孙无量只得无奈的放开了苏承陌的胳膊。
“你们是我苏承陌的兄弟。不管你们是皇上的人,还是皇后的人,也不管你们的父亲是谁的亲信,今日起,我苏承陌与你们皆为生死兄弟!”
苏承陌说完,双膝跪地,右手扯下佩剑示于头顶。
台下人看的情绪十分高涨,一个个奋起高呼:“生死兄弟!”一千多人齐齐双膝跪地,双手交合。
这场面竟让沐寒看的有些动容了,人世间的感情真的是难以言说,特别是生死兄弟。
他拍了拍沐寒的肩膀,小声道了句:“我出去走走。”
“今夜我与众兄弟要一醉方休,你不来吗?”
“不来了。”
苏承陌目送沐寒离开后,面朝台下一千余羽林卫,连磕下三个响头,台下羽林卫同样对着苏承陌磕下了三个响头。
寒风瑟瑟,夕阳微冷,沐寒独自穿行于人来人往的长安东街,莫名觉得身上的衣服似乎薄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