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天霖看到林珮儿的时候,她正被张扬搀扶着走向“海悦湾”的大门口。张扬的手臂轻扶着珮儿的肩,珮儿低着头,微微弓着腰,小半个身子与张扬的臂膀重叠。
乔天霖皱了皱眉,脚上的步子却没有丝毫的犹豫。张扬被面前忽如其来的男人挡住了去路,只能停了下来,他正要出声询问,却见珮儿抬起头来轻呼了一声:“你怎么在这里?”
随着珮儿的尾音落下,张扬发现自己的手臂一空,那个陌生的男人竟然长臂一伸,轻轻松松地就把珮儿从他的臂弯里带到了自己的胸前。张扬的心里立刻升腾起怒意:“你是谁!?”
乔天霖比张扬高出整整大半个头,他冷冷地站在张扬面前,眼睛里看不到任何的情绪。听到了张扬的质问,他微微低了低头,淡淡地问道:“他是谁?”
当珮儿随着张扬停下脚步,抬起头来看到乔天霖时,眼睛里是掩饰不住的惊喜。而当她又被他强健有力的臂膀带进了怀抱,鼻息间全部都是她熟悉的他的味道时,她的心里霎时安定了下来,连刚才疼痛不已的胃都好像停止了疼痛似的舒展开来。然后她听见了他低沉淡漠的男声在头顶响起,忽然意识到他是在问自己,便轻声应道:“他是我的同事,张扬。”
乔天霖抬起了头,看着张扬的眼睛,漠然地说道:“张先生,我们先回去了。”说完就要转身。
眼看着珮儿要被别的男人带走,张扬下意识地去握住珮儿的手臂:“珮儿!等等!你跟我走!”
珮儿被张扬握得臂上一痛,便呼道:“噢,你握痛了我!”
乔天霖的臂弯用力,身子轻轻一侧,珮儿就远离了张扬。他的眼底蕴染了一层薄薄的怒意:“张先生,我说我和珮儿要回去了。”
珮儿要和他回去?回哪去?张扬心下一滞,这才正视自己面前这个高大的男人。只见他穿着质地优良的白色衬衣,笔挺的黑色西裤,透亮的牛皮鞋,剑眉上挑,眼有怒意,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让人不可忽视的生冷气场。这样强大的气场让张扬不由得停在了那里,没了言语,也更是没了动作。
乔天霖在张扬的顿愕中揽着珮儿的肩转身离开了“海悦湾”。张扬一个人站在“海悦湾”的大门口,直到他们的背影消失才回过神来。就在刚才,就在十几分钟之前,林珮儿那温软的女性身体还半靠在他的肩上,她身上的淡淡香气还环绕在他的鼻翼,她面颊的坨红还让他忍不住地想去一亲芳泽。可是,那个男人,那个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男人就这么带走了她,而他也只能够眼睁睁地看着他带走了她。
乔天霖把珮儿带到自己汽车的后座,见她始终用手捂住胃部,便问道:“胃痛?”
珮儿“嗯”地点了点头。
乔天霖关上后座的车门,又打开驾驶室的门,坐了进去。他一边发动着汽车,一边说道:“躺一会儿,会好一点。”
珮儿顺从地半卧着身体,又听见乔天霖在问:“家里有没有胃药?”
她想了想,答道:“还有。”
乔天霖听了,也不出声了,只是脚下的油门踩得尽了,还险些冲了红灯。汽车开得飞快,不到二十分钟便回到了“摘星苑”。
乔天霖扶着珮儿下了车又上了楼,进了屋就问她胃药放在哪里。珮儿告诉了他,然后整个人斜靠在沙发上,她实在是没了力气。很快地,乔天霖便倒了杯温水,拿来给她送药。珮儿坐起身来吃了药,手掌不停地上下揉着胃部,试图缓解那疼痛。
乔天霖把杯子和药放在了茶几上,然后站在珮儿面前,站了好几分钟,直直地看着她的头顶,也不说话。
珮儿终于感觉到了异样,她一抬头便撞进了一对幽深的眸子。那样幽深的眸子里她竟然看到了心疼?等她再想去看个究竟的时候,却发现那里面其实什么也没有,徒留下她看不明白的深邃。
珮儿摇了摇头,想要甩开那份错觉,却见乔天霖在她面前的茶几上坐了下来。她张了张嘴,想告诉他餐桌旁有凳子,却又觉得有些多余,这里是他租的房子,他又怎么会不知道哪里有凳子?
坐下来的乔天霖仍是比沙发上的珮儿高出许多,他只能弯了弯背脊,沉声问道:“好些了?”
珮儿点点头:“没那么痛了。”
乔天霖又问了,他问得平静,平静得连声音都没有起伏:“知道会痛,又为什么要让它痛?”
虽然乔天霖的语气不带一丝情绪,可是珮儿还是听出了他的责备,他是在责备她没有照顾好自己,总是让他担心么?
珮儿心里有些委屈,其实她也不想弄疼了自己的胃,其实她也不想去那个什么劳什子践行晚餐,其实她更不想应酬着那几个并不能算是好朋友的同事。可是她又有什么办法?
在“海悦湾”,在滴米未进的情况下,她就喝下了半杯红酒,是她愿意的么?喝了红酒之后,人家又劝她试一试招牌的香辣蟹,她能拒绝么?吃完了香辣蟹,别人举杯给她敬酒,祝她前程无量,她可以不喝么?
更让人难受的,是当她去了洗手间,洗了洗脸,想清醒一下脑子和发热的脸颊时,小唐站在了她的身后,幽幽地说道:“洗得这么干净,给张扬看?”
当时她说什么了,她说她又为什么要洗给他看?
小唐撇了撇嘴:“不是洗给他看,难道是给我看?”
她的心里只觉得好笑,小唐是不是误会了什么?而胃里的隐约作痛又让她不想去解释,于是她淡淡地笑了笑便要离开。就在洗手间的门打开的那一刹那,她听到了小唐的声音:“还以为自己是什么人?假扮清高!”
不知道是因为自己的胃已经抵御了多时的痛所以再也无法忍受,还是因为小唐的话语导火线一般地点燃了那疼痛,反正当珮儿回到包厢坐下来的时候已经是疼得直不起腰了。
张扬拍了拍她的后背问她怎么了?小王和阿丽也站起了身走过来发问。那个时候的她疼得说不出话来,只是趴在了桌子上,拼命地摇头。
不知道疼了多久,也不知道周围发生了什么事情,等她稍稍好了些抬起头来的时候,她发现包厢里只剩下张扬了。张扬见她抬起了头,便问她能不能走,她说可以。好不容易支撑着桌子站了起来,她却发现自己刚才全力地抵抗着那疼痛,现在已经是双腿发软,没留下几两力气了。
张扬过来扶着她,她也没办法拒绝,总不能让人家叫部救护车来把自己给送回去吧?可是他们还没走多远,就看见了乔天霖,她清清楚楚地感受到了自己心里的惊喜,是那样的惊喜和高兴,因为她看见了他,在她想看到他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