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城,“悦晶”卡拉ok娱乐城的舞厅,萨克斯风的美妙乐声仍在悠扬地吹起,珮儿却没了情绪去欣赏去品味。
乔天霖用低缓磁性的嗓音说着那天晚上他喝醉了的话语,那么简单的几个字入了珮儿的耳,进了珮儿的心,这让她刚刚还在翻滚着的火热的内心霎时如临冰窟。
她不敢抬头,她不敢去看他,她生怕他又再说出别的更甚的话语,她不想再听。内心的寒意蔓延到身体四肢,她的背脊不自觉地挺直,她觉得自己就快要僵硬。
是的,是喝醉了,因为醉了,所以吻了你,这个吻别无它意,所以请你不要胡思乱想。他是这样的意思么?那么她有胡思乱想么?
没有的,她没有胡思乱想,她早就理清了思绪。可也不知怎的,她的脚步全都乱了套,他的皮鞋已经被她踩得没了颜色和光泽,但她却依然是跟不上他的舞步。
珮儿在心里沉重地叹息,她怎么可能跟得上他的舞步?她早就知道像他这样的男子,有多少漂亮的性感的妖娆的女子鞍前马后投怀送抱,她林珮儿却怎样都成不了那样的女子。
怎样都成不了,她早就知道。
虽然她也明白那晚的他的确是醉了,虽然她也清楚那晚的吻只是酒后失礼,虽然她也了然他和她仅仅只是儿时玩伴的关系,可当他亲口告诉她,告诉她一切都是因为醉酒的时候,她的心里却是那样的委屈那样的不开心。
这么混乱的舞步这么繁杂的内心是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再跳下去的了,乔天霖搭在珮儿腰间的手稍稍用力便带着她滑到了舞池的边缘。两个人出了舞池,从通道经过,走到包厢门口就听到了里面嘈杂的笑骂声和高亢的歌声,热闹得让人觉得有些吵。
乔天霖推开门,陆原看到跟在他后面珮儿,不禁调侃道:“还以为你们两个走丢了,正准备发个寻人启事去找找,没想到你们这又回来了。这么长的时间,去了哪里?”
乔天霖没有去回答陆原的问题,却是看了看手上的腕表,问道:“是不是够钟散了?”
陆原朝着正在唱歌的孟小莉努了努嘴:“我看是还没玩够,正嗨着。”
珮儿听着他俩的谈话,又对着陆原扯出一丝笑容,便走回自己角落的位置坐下。孟小莉似模似样地在唱着《热情的沙漠》,珮儿却是再也提不起兴致。
过了午夜十二点,唱歌的人累了,听歌的人也乏了,点歌机子里面还有长长的歌单也实在是没有气力去唱了,大家说笑着下次要再来把还没唱完的歌给唱完。嬉闹中,孟小莉浏览着那串歌单说道:“我们帮乔总和陆总点的歌他们一首都没唱。”
陆原笑了笑:“今天你们是主角,我们听歌也是一样,下次有机会再唱。”
孟小莉当然不敢去勉强两位老板唱歌,于是指着那首《相思风雨中》问于芸:“诶,你们俩的歌,还唱不唱?”
王勤看了看陆原和乔天霖,便拿起麦克风:“今晚多谢两位老板请我们唱k,那我们就把这首《相思风雨中》送给大家。”
音乐声响起,熟悉的旋律撞入耳膜,歌神和她拍档的身影在电视屏幕上来回重叠:
难解百般愁相知爱意浓,情海变苍茫痴心遇冷风,
分飞各天涯,他朝可会相逢,潇潇风声凄泣暴雨中。
人海里漂浮辗转却是梦,情深永相传飘于万世空,
当霜雪飘时,但愿花亦艳红,未惧路上烟雨蒙。
啊,寄相思风雨中。。。啊,寄痴心风雨中。。。
抱月去,化春风云外追踪鸳侣梦,恨满胸,愁红尘多作弄。
。。。。。。
是啊,红尘作弄,为何相遇?
乔天霖买了单,一行人便出了“悦晶”。“悦晶”门口三三两两地停了些计程车,孟小莉问珮儿:“我们坐‘的士’回去吗?我和你好像不同方向。”
陆原听到了便说:“这么晚了,怎么可以让你们女孩子单独回去?这样吧,我送王勤他们两个,乔总送你们两个。”
孟小莉看了看珮儿,又看了看乔天霖:“乔总你送我们?”
乔天霖点点头:“当然。”
于是,大家互相告了别,各自上了车。
珮儿和孟小莉坐进了汽车的后排座位,乔天霖问了孟小莉的宿舍地址便发动了汽车。
孟小莉本来还想和乔天霖寒暄几句,可看见他一脸淡漠地专心开车的模样又把要说的话给咽了下来。她的性格不像珮儿那般沉静,而车厢里面这么寂然,她就快忍受不住,于是对着珮儿说道:“想不到于芸的粤语也还可以,我来深城好几年了都还没学会说一句完整的本地话。不过,她的咬字没有你准,你唱得也比她好听。诶,怎么今晚只唱了一首歌?”
珮儿的思绪浮游,被孟小莉扯着手臂问问题才回过神来:“啊?什么?”
孟小莉摇摇头:“我说是谁搞得你魂不守舍的,在想什么哪?这么出神?”
珮儿忙抬眼看了看起前面开车的乔天霖,又掐了掐孟小莉的手背:“小声点!”
孟小莉瞪了珮儿一眼:“小声怕你听不到,我问你为什么就只唱了一首歌?”
珮儿轻声答道:“只想唱一首就唱一首了,哪有这么问题?你唱了那么多首歌,喉咙不痛么?别说话了,省省体力。”
孟小莉属于那种不说话就闷得慌的类型,她才不理会珮儿的劝告,自顾自地又说了一大通的废话。在她的这些废话之间,宿舍到了。孟小莉跟乔天霖道了谢便径自下了车。
乔天霖看着孟小莉走进了宿舍的大门才打了方向盘,汽车驶向“摘星苑”。
车厢里没有了孟小莉的叽叽喳喳显得格外安静。在这一片静默之中,乔天霖薄唇轻启:“在哪里学的粤语歌?”
珮儿一惊,汽车里只有乔天霖和她两个人,那么他这是在问她了?她瞅了瞅乔天霖:“跟着磁带唱着唱着就会了,也没有特意去学。”
乔天霖“唔”了一声:“唱得不错。”
珮儿没有再去应他,她看着车窗外飞驰而过的熟悉的街景,心里还是堵着不畅快的情绪。她想,她唱得不好或者是唱得不错又有什么重要?
听不到珮儿的回应,乔天霖从后镜中看了看她,心里竟是一沉。她是个坚强开朗的女孩子,怎么会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难道是他强拉着她去跳舞的原因?
乔天霖忽然觉得胸臆裹紧,不能舒展,他伸手拧开了汽车里的电台按钮。主持人正在说着即将要播出的歌曲的名字,原来是瑞典歌手emilia 唱的《big big world》。
i’m a big big girl,in a big big world,it’s not a big big thing if you leave me。but i do do feel,that i too too will, miss you much,miss you much。
i can see the first leaf falling,it’s all yellow and n。it’s so very cold outside,like the way i’m feeling inside。
i’m a big big girl,in a big big world,it’s not a big big thing if you leave me。but i do do feel,that i too too will, miss you much,miss you much。
outside it’s now raining,and the tears are falling from my eyes。why did it have to happen?why did it all have to end?
i have your arms around me warm like fire,but when i open my eyes,you’re gone!
读大学的时候,珮儿就喜欢emilia,也很喜欢听这首歌,而这首歌也不负众望地风靡一时。那些日子,正是刘皓追求她的时候。被一个这么出众的学哥追求,珮儿的心里自然是欢喜的。可她有很强的自我保护意识,也有很深的自我认识精神。她知道,学校里面的班花校花堆积如云,而她只不过是沧海一粟,所以对于刘皓的追求她是有所保留的。
不过,再有所保留的恋情也总还是热烈奔放朝思暮想的。所以,当刘皓约她出去吃饭看电影的时候,她从来都不会拒绝。而在当时,这首家喻户晓的《big big world》就曾在街头巷尾的商铺里单曲循环般地播放着。每每听到这首歌,珮儿就会拉着刘皓停下脚步,愉快地倾听欢乐地跟唱。
那些日子是多么的美好!她的身边有他,他们的身边有歌。
她还记得当刘皓被他拖着不能前行的时候,总是揉着她的脑袋说道:“我知道你为什么喜欢这首歌了。”
她一边听着歌,一边问着为什么。
刘皓笑了笑:“因为你就是那个女孩,傻得可爱。”
珮儿拍开刘皓的手反驳道:“我才不傻,我不会对着落叶哭泣,我也不会对着大雨掉泪,我会想念,但是我也会去忘记。”
当时的刘皓听了珮儿的这番话却是扬起了浓眉:“你不会掉眼泪,是因为我不给你机会去悲天悯月,但这并不代表你不傻。”
他说他不给她机会去悲天悯月,那是情人间的誓言么?
那日的珮儿没作多想,却是皱着鼻子说道:“你才傻。”
刘皓又是笑了:“逻辑关系都没搞懂还说我傻。”
其实到了现在珮儿都还不知道究竟是谁傻了,她只知道她终究是不愿意再听这首歌了。
她可以平淡对待,她可以安静离开,她可以选择忘记,可是她仍会想起。那是她的初恋,那是她一季的青葱岁月,她也很想去问,为什么要发生,又为什么要结束?
如今的她不再愿意让这首歌去牵动她的情绪,不再愿意让这首歌去启开过往的岁月。可偏偏,在这样的一个夜晚,在乔天霖说着他是因为喝醉了才亲吻了她的夜晚,她再一次听到了这首歌。
歌曲已经接近尾声,emilia 特有的富有灵性的嗓音正在唱着副歌部份。
珮儿在心底轻叹,难道这是巧合么?难道这是老天爷在提醒着她,提醒她不要再入了这作弄人的红尘,不要再去妄想那些得不到的爱情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