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庆假期的最后一天,珮儿迎来了杨梅和赵刘平。
本来珮儿是不打算告诉乔天霖的,因为这毕竟只是她的旧同事,而他又是那样的忙碌。可杨梅却对珮儿的这个“堂哥”念念不忘,电话里还特地提起了他。
珮儿思前想后,最后还是在前一天晚上打电话告诉了乔天霖,告诉了他香城的同事会过来深城。本想着他未必还记得她的同事,本想着他肯定也是没空的,可她却是没料到他还记得,记得那么清楚:“我答应过他们,如果来深城就请他们吃饭。明天晚上我有饭局,那就中午吧。你们看看想吃什么,定了告诉我。”
杨梅和赵刘平到达深城的时候已经十一点半了。两个女孩子一见面免不了拥抱着兴奋着,把赵刘平给晾在了一边。赵刘平见她俩半晌都不搭理自己,便幽然道:“抱够了没有?这里人多,你们找个清静的地方再抱总行吧?”
“哎呦,没抱我们的赵大工程师,心里不爽了。”杨梅松开珮儿,却不忘调侃。
赵刘平脸上一热,绷着脸说:“我有什么不爽的!”
汽车站的确是个人来人往的地方,珮儿也觉得赵刘平说得对,于是她笑嘻嘻地撞了撞他的胳膊:“那我们先找个地方落脚?”
三个人一路走着出了车站,问起午饭想吃什么,杨梅提议日本菜,她说日本餐厅的环境相对安静一点,他们可以好好地聊天。赵刘平不置可否:“现在哪间餐厅的包间不清静?日本菜有什么好吃的?”
杨梅瞪了他一眼:“没什么好吃的也要去。你又想吃东北菜了是不是?来这里你就别想了哈,除了阿莲,没人会迁就你。”
珮儿笑了,挽过杨梅的手臂问道:“是哦,阿莲还好吧?你们来看我她知不知道?怎么不一起过来?还有,你们这个饭堂新三人组处得还好吧?”
杨梅瞧了瞧赵刘平:“阿莲当然知道我们过来,可她们家有个表亲结婚,她脱不了身,不过她让我们替她问候你。至于我们这个新饭堂组合嘛,你还是问问赵工吧,别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人家阿莲对赵工可好了。”
赵刘平看了一眼珮儿,说道:“无端端地说阿莲作什么?”
杨梅大声反驳:“诶,又不是我提起的,这不是珮儿在问我吗?”
见两人架势不对,珮儿赶紧做和事佬:“赵刘平你就让让她吧,你知道从古到今都是唯小人和女子难养也。。。。。。”
看着珮儿灿烂的笑颜,赵刘平一时怔住,竟是没了话。
既然杨梅说想吃日本菜,珮儿便带着他们坐上了计程车,直奔日本料理店。那间日本料理店的名字叫作“木子”,珮儿曾经和孟小莉在那里用过晚餐。“木子”的食物比较新鲜,服务也很周到。
本来想着她们没有提前预订包厢,只能坐大厅了,可没想到还有些运气,“木子”有个客户临时取消了预约,刚好就有个小包厢空了出来。进了包厢,珮儿看了看手表,十二点十五分,也不知道乔天霖有没有下班。想了想,她便发了个短信过去,告诉了他料理店包厢的名字。
乔天霖很快就回了她的短信:“你们先吃,我一会就到。”
由于手头的工作尚未处理完,乔天霖并没有如他所说的一会儿就到。等他到了料理店,珮儿她们已经吃了一半了。好在这些料理多是冷盘,又是单独的一件件摆放,所以并无大碍。
乔天霖在包厢门口就听到了她们的笑声,正准备脱了鞋推门进去,却听到杨梅在问珮儿:“你们那个小师妹才来几个月就被质检部的李工给追了去,怎么你在公司一年多都不见拍拖的?诶,我说你现在有没有人追?”
乔天霖停了动作,他发现自己也想听她的回答。
珮儿不是那种漂亮妖娆的女孩,但却是沉静的美丽,可殊不知那份沉静下面是有些孤傲不倨的作派。
其实一般的男孩子并不愿意在感情的道路上一挫再挫四处碰壁,他们从来都想只打有把握的仗。所以虽然心思雀跃,蠢蠢欲动,可还真没人敢鲁莽地上前一表心迹。个个都是犹犹豫豫地旁敲侧击,生怕伤了颜面丢了自尊。
对于这些那些诸如此类的男孩子,珮儿都是睁眼闭眼装着傻子蒙混过去。她还没准备好,没准备好去开始一段新的感情。又或者,那个对的人还没出现。
其实乔天霖明白珮儿是不会去正经回答这个问题的。隔着一道门,他听见她的声音清脆地响起:“李工追了小师妹啊?他可比小师妹大了好多岁!”
杨梅不以为然:“也不算好多,就只大了九岁而已。我正经问你问题,你不要岔开话题好不好,到底有没有拍拖?”
珮儿笑了笑:“拍拖要两个人的好不好?要不你收了我,我们一起过?”
杨梅给了珮儿一个白眼:“你可不要拉我下水,我铁定要找个帅哥相夫教子的,没空和你风花雪月。”说完,她又瞅了瞅坐在珮儿对面的赵刘平说道:“你倒是可以考虑考虑我们赵工,估计他愿意等你。”
没等珮儿再说话,乔天霖拉开了推门:“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入眼之处是一张长方形的桌子,杨梅和珮儿背对着门并排坐着,赵刘平面向着门口。乔天霖一开门就看到了赵刘平望向珮儿的眼神,是那样的期盼、紧张、满怀希翼。而珮儿转过头,看见了乔天霖,暗自舒了口气。心里想着,来得不晚,刚刚好。
是的,刚刚好,刚刚好不知道怎么去应对杨梅这样的玩笑。
乔天霖把大家的表情都纳入眼底,径直在杨梅对面的空位上坐了下来。成熟的男人带着不容忽视的强大气场携风而来,这种气场不仅仅是岁月磨炼的沉淀,更多的是历经风雨成功之后的自信和淡然。
这个有魅力的男人声音也是那样的磁性:“在聊什么?”
饶是杨梅这样的直性子,在这样的一个男人面前也别扭起来,她有些矫情地答道:“都在聊公司的旧同事,珮儿以前的那个老大贺经理现在还在夸她的好呢!”
珮儿在职的时候,贺经理也并不见得怎么重视她。有王婷在,珮儿帮得上手最多也就是锦上添花。可珮儿离职没多久,王婷就有了身孕,做事情没了以前的干劲,三天两头地总是请假,各种理由。而接替珮儿的大学生又还没上手,每次去其它部门协调沟通,十有八九都会被那些主管经理给驳了回来。到最后她就不大敢也不大愿意独自去其它部门了,弄得一些小事情都要贺经理亲力亲为。
贺经理帮着处理这些琐细事情的时候,就会想起珮儿的好处来。
那个时候,珮儿也是刚入职,没有任何的工作经验。人家不待见她,给她脸色看,明里暗里说些风凉话,她也坦然地面对,不亢不卑地虚心请教。
那个时候,珮儿遇到棘手的事情,不方便问王婷转而去问她的时候,她只要稍稍点拨,珮儿就懂了,可新来的大学生却好似少了那样的悟性。
那个时候,珮儿虽然也紧张但是不怯场,对着那些主管经理礼貌有度可言辞之间立场鲜明。在iso质量小组做事,要的就是这样的态度。
所以当贺经理和其它部门经理聊天的时候也会赞赏珮儿的能干。杨梅在公司做了好几年,很多人都知道她和珮儿要好,这些话自然也就传进了她的耳朵。
杨梅这么说着,乔天霖便望向珮儿,微笑着温声问道:“你真的这样能干么?”
他的眼睛如深潭般邃远,却带着一抹邪魅的坏笑。珮儿一触到他的眼神就低了低头,红了脸颊轻声应道:“我哪里有能干了。”
乔天霖却也没有再追问下去,只望见她穿了一件黑色有蕾丝边的上衣,却显得侧脸的那抹微红更加突兀,白皙的颈项也愈发显眼。
杨梅一侧头就看见了珮儿脸颊的那抹嫣红,她奇怪地问道:“怎么你堂哥问你话你都脸红啊?”
珮儿心下一惊,惨了,还没来得及跟杨梅解释关于乔天霖是不是她堂哥的这件事情,她竟然这么快地就说出了口。如果被乔天霖知道她跟别人介绍说他是她的堂哥,又会作何想?
这么一思忖,珮儿赶忙地抬手推了推杨梅的胳膊:“你的寿司快凉了。”
杨梅惊奇:“寿司本来就是凉的呀!”
珮儿不依不饶:“可是放久了就不新鲜了,快吃!”
在珮儿的催促下,杨梅夹起了一块寿司。而乔天霖却是没有忽略杨梅言语里那个“堂哥”的称呼,他饶有兴趣地扬了扬眉:“堂哥?”
杨梅有些诧异地应道:“是啊,你不是珮儿的堂哥吗?”
乔天霖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顿了一下,说道:“是,也不是。她是叫我堂哥,可我们没有血缘关系。”
在这一刻,珮儿尴尬得简直想立即消失,她终于明白说谎是这个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因为你永远不会知道那个谎言什么时候被戳穿。
她的手指紧紧地揉捏着自己的衣角,心里想着,怎么这里就没有飞机也没有火箭呢?要不然可以“嗖”地一下飞走,消失得无影无踪,不用再去面对这个烂摊子。
这个她无从解释的烂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