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深城市图书馆几站路的街头,有一间餐厅叫作“深巷”。“深巷”是一间夫妻店,煲仔饭生滚粥和快餐各种类别都有一些,可他们做得最好的却是竹筒饭。
“深巷”的厨房大师傅是用山里运来的,经过特殊加工消毒的真正的竹筒来做蒸饭的,而且白米饭里面总是会掺有不同种类的五谷杂粮。这样五颜六色的米饭再就着那些精心挑选新鲜的食材一起焖蒸,端上桌来就已经是香气四溢了。所以,当珮儿发现了这间“深巷”,发现了这里的竹筒饭之后,就爱上了这里,特别是这里的鳗鱼饭。
“深巷”的老板四十多岁的年纪,高高瘦瘦和气的模样,谁都想不到他竟是“深巷”的主厨之一。而那老板娘却是微胖的福气样子,待人热情动作麻利,和两个伙计一起把店铺里里外外收拾得素雅干净。
店铺外面空落的地方排列着迎客松,君子兰,万年青等植物。有阳光照进来的时候,这些植物就显得特别的生动热烈。每次,当珮儿踏进“深巷”的大门,走过这一盆盆植物的时候,总会停下了步子,矮下了腰身去观赏。等到她欣赏够了,进了餐馆,见到老板娘,也总是会向老板娘去请教养殖植物的秘诀。
所以今天珮儿来到“深巷”,也毫无例外地走去问老板娘:“老板娘,为什么你们这些植物还是比我种的那些长得好呀?我已经照你的方法很勤劳地为它们浇水剪枝了。”
老板娘笑得乐呵呵:“因为我们浇的不全是水,而是特殊的肥料。”
珮儿恍然:“原来老板娘你还留着绝招没告诉我!”
老板娘回答得头头是道:“那是当然,如果我一早就告诉了你,你还会这么勤快地来我这里,吃我的饭捧我的场吗?”
珮儿忙点头笑道:“就算你告诉了我,我也会经常来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有多么迷恋你们的鳗鱼饭!”
“深巷”的鳗鱼饭是老板的拿手菜系,还没把那竹筒的盖子打开,就可以闻到让人流口水的香气。而今天端上来的鳗鱼饭更是色香味俱全,珮儿几乎吃完了整整的一份,连她最爱的蜂蜜柠檬水都没办法喝得下去。
她摸了摸有点吃撑了的肚子,无比满足地靠在椅背上,决定下次庄薇过来的时候带她来这里,让她也试试吃到胃抽筋的滋味。想像着庄薇吃到咂嘴瞪眼的样子,珮儿不禁咧开嘴笑了。这么一笑,不知怎的让她想起了上次乔天霖带她去的那间“皇子”扒房,那么富丽堂皇的装修,那样高端大气的牛扒城,那般价钱离谱的菜单,可她却觉得也并没有好吃到哪里去。
又或者,珮儿有个歪念头浮起,又或者,有可能是因为他长得太好看了,举手投足之间都是那样的好看,好看到秀色可餐,好看到让她没了心思去品味那牛排真正的美味。
这突如其来的花痴念头让珮儿心下一惊,怎么无端端地又是想起他来了?怎么他就成了明明不相干也会在心中拐好几个弯都能想到的那个人?可是,可是又能不想到他吗?在这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里,他在她的生活中扮演着如此重要的一个角色。
如果没有他,她可能拖着几箱行李茫然地站在不知哪个城市的街头;如果没有他,她可能辗转于各个房屋租赁铺子里寝食难安;如果没有他,这异乡天空突来的暴雨会让她无处闪躲狼狈不已。
此刻的珮儿真的庆幸上天让她在这个二月的河的堤畔遇见了乔天霖。因为他在她失去方向不知所措的时候带着她走出囹圄,他给了涉世未深的她如此大的庇佑,就如同《大话西游》中紫霞仙子盖世的英雄,踩着七彩的祥云救她于水深火热之中。
可是,这个盖世的英雄却是有女朋友的。那天的电影院门外,她亲眼看到了他那个出众的女朋友。虽然珮儿并没有看到她的样子,但她那光鲜时髦的打扮,她那高挑窈窕的背影都让她自惭形秽。
所以,孟小莉的担心是真正的多余。如果说乔天霖对自己好,对自己关心,那么那些好,那些关心也最多只能算是他对儿时玩伴的照顾,怎么可能是喜欢?这个世界上哪来那么多的喜欢?
他和她,他和那个电影院门口的女孩子,他们才是真正的玉女金童,郎才女貌,也只有那样出色的女孩子才配得上同样出色的他。她的心里其实并不是滋味的,可是她又真的替他高兴,高兴着有那样一个百里挑一的女孩站在他的身边。
那天,珮儿在电影院门外看到人的确是乔天霖,而他身边的女孩子正是“宏大”的大小姐何晓曼。
国庆之后,何晓曼打过好几次电话给乔天霖,想约他出去,乔天霖当然是婉拒的。他从来都不是一个拖泥带水的人,既然他已经跟她说得很清楚他并不适合她,那么,他就不想她再有误会,更不想和她有一些除了公事以外不明不白的瓜葛。如果她不是何晓骏的妹妹,恐怕他连公事都会回避了,哪里还会听她的电话。
可是,他再不想去理会,再不愿去应酬,却也是没办法的。毕竟,人在这个社会上,无法避免地就是社会人,试问一个社会人怎么可能完全不顾了其它,彻底抛开了繁杂的人物关系,把自己活成自己想要的模样?
所以,当何晓曼又一次打来电话,对着他说道:“不管你当我是你的女朋友也好,普通朋友也好,朋友的妹妹也罢,我们一起吃个饭看场电影也是很正常的吧?这么小的事情就这样难为你?”
乔天霖默了默,是啊,普通朋友吃吃饭看看电影其实也没什么不可以的,只是他却不想再让她有任何的幻想。或者,他应该把话说得更决绝一些,以免她还跟以前一样?于是,乔天霖同意了:“吃饭是没时间了,就看场电影吧,我去接你。”
对于乔天霖的应允,何晓曼自然是欢天喜地的。在汽车里,她兴奋地述说着国庆假期她和她的朋友们一起旅游的事情,又列数着买了的各种牌子的奢侈品。同其他人炫耀自己富足的生活和她们所拥有的奢侈品向来都是有钱人家乐此不彼的事情,可乔天霖却毫无兴趣。何晓曼的世界他不愿走进去,而他的世界却也是何晓曼怎么都不可能走得进来的。
耳边仍然是何晓曼的娇声软语:“天霖,我爸妈的结婚周年宴会请了很多人,你知不知道?”
乔天霖点点头:“晓骏提过。”
何晓骏是乔天霖的好友,他不但告诉了乔天霖有哪些重要的人物会出席宴会,甚至是担心乔天霖不愿意出席而暗示他出席宴会的益处。
何晓曼看了看认真开着车的乔天霖,问道:“你会来的是吧?”
其实到了这一刻,乔天霖知道自己是肯定会去参加那宴会的。抛开他和何晓骏的关系不说,即便他只是以“原创”老板的身份,他也是应该要出席的。所以他说:“会。”
何晓曼其实早就看到了“原创”送的回执,两位“原创”的老板都回执说会参加宴会。可她却是不放心,她想亲耳听到乔天霖的承诺。听到乔天霖简短却清晰的回答,她心下一喜:“这么正式的宴会没有舞伴可是不行的,我哥邀请了佳佳姐做他的舞伴,我就落单了。你,你做我的舞伴好不好?”
汽车在红绿灯的街口停了下来,乔天霖没有出声。何家和陈家是相交多年的世家,陈佳佳是何晓骏的女朋友,也是何老爷子公认的儿媳妇,在这样的宴会上,她做何晓骏的舞伴当然是无可厚非。可是,他乔天霖和何家是什么关系,他怎么可能会去答应做何晓曼的舞伴?
对于乔天霖的沉默不语,何晓曼的心里自然是很明白那原因的。就在不久前,在“原创”乔天霖的办公室里,他对她说,他们并不合适。长到这么大,何晓曼还是第一次尝到被人拒绝的滋味。
像她这样有钱人家的小姐,放低着姿态,不管他的淡漠去追求他已经是破天荒的事情了,可他竟然不领情,还那样轻描淡写地说着他们不合适的话语,严重伤害了她一直高高在上的骄傲和自尊。她怎么会甘心地就退缩在这一句“不合适”里?
于是,何晓曼靠近乔天霖:“我想你做我的舞伴,我爸完全没意见。”
乔天霖握着汽车方向盘的手紧了紧,何老爷子的意思?那是他们何家夫妇三十周年结婚纪念的宴会,那是一个邀请了诸多深城商界大亨的宴会,在那样的一个宴会上,公然去做何晓曼的舞伴?谁都知道这样的举动意味着什么,而何老爷子竟然会应允了女儿,应允了他做他女儿的舞伴?乔天霖的心里一沉,脸上却是没有流露出半分情绪。
何晓曼只看见乔天霖性感的薄唇轻启:“我会和陆原一起。”
何晓曼恼了:“可是我想和你在一起!”
汽车在一栋别墅前刹车停了下来,乔天霖淡淡地提醒何晓曼:“晓曼,我以为我已经和你说得很清楚了。而且,你到家了。”
乔天霖凛然的气场和漠然的态度让何晓曼根本就没有办法发怒,她抬腿走下车,用力地关上车门,昂着头往家里走去。她不停地安慰着自己,乔天霖和陆原走得那么近,说不定有断袖之癖。否则,像她这样家庭背景丰厚又性感漂亮的女人,哪一个正常的男人不垂涎三尺?他不和她在一起,那绝对是他的损失。她是喜欢他,可还没到非他不可的地步。而舞伴?找谁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