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个成语叫做“光阴似箭”。
学生时代总嫌日子过得太慢,恨不得一夜之间就长大了,不再受大人们的约束和管教,所以从来就不能够理解这个成语所形容的那种时光飞逝日月如梭。后来真的长大了,却发现有好多东西还没来得及抓住,有好多事情还没来得及去做,就又是一天了。
珮儿觉得自己是开始长大了,因为她在翻日历的时候会无端端地生出怎么日子过得这么快的感叹。你瞧,那国庆假期发生的一幕幕仿佛还历历在目,可转眼就是十一月的尾声了。听到珮儿的长叹,孟小莉不以为然:“你怎么像个小老太婆似的感叹时间过得快啊?”
珮儿反问道:“难道过得不快吗?这么一眨眼之间,我的日语班课程都快要结束了。”
孟小莉开心了:“终于结束了?简直太好了!不然老要我惦记着今天是星期几,你晚上到底有没有课,能不能约你出去诸如此类的问题。你都不知道我早就烦死了。”
珮儿弓起食指弹了一下孟小莉的额头:“今年多大了?就只记挂着玩!”
孟小莉揉了揉额头:“有你这位爱学习的模范生就足够了,我信奉女子无才便是德。”
珮儿正经了语气问道:“他们下一期的培训有办公室软件的专业操作,我看了介绍,课程里面还包括了powerpoint的使用,ppt的制作,要不要和我一起报名?”
孟小莉白了珮儿一眼:“我才不把辛辛苦苦赚来的钞票白白给了那些培训机构。我们不是主管不是经理,不用演讲不用做ppt,学那些做什么?”
珮儿捏了一把孟小莉的脸蛋:“学到的东西始终都是自己的,总有一天能派得上用场。”
孟小莉挥开珮儿的手:“你做你的优等生,我追我的电视剧,别拉我下水。”
看着孟小莉走开的背影,珮儿无奈地摇摇头,她总算明白了什么叫作恨铁不成钢。
既然是月末,那么,珮儿便要趁着周六的时间去一趟“斋记”。清早起了床,她胡乱地吃了些早餐,扯了件白色暗花t-恤,手腕上搭一件牛仔外套,蹬了双白色休闲鞋,肩上背个背包就出了门。
现在的“斋记”有了她帮忙做盘点,祥叔就老喊着自己什么都搞不懂了。如果月末正好不是周末,珮儿要上班来不了,他甚至是完全不去理会铺头的那盘数。反正珮儿不来,他干脆就不盘点了。
有一次,珮儿开玩笑般地问他,如果她几个月都没有时间过来“斋记”,他打算怎么处理那盘数?他竟然回答得优哉游哉:“那就等到你有时间为止。”
祥叔那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惹得珮儿笑话他是个懒老头。
而今天,当珮儿走到“斋记”的时候,这个懒老头正坐在店铺外面的台阶上晒太阳。在这人来人往的街头,他竟然安然自若地坐在这里晒太阳?珮儿只觉得好笑,她蹲下来看着祥叔问道:“祥叔,你怎么坐在这里?”
祥叔半眯着眼睛答道:“这里太阳好,不晒晒就浪费了。”
珮儿想要拉起他:“我们可以到楼上阳台去晒,也可以到公园里去晒。这里的太阳好是好,可是人和车太多,你不觉得吵么?”
祥叔站起身来:“心静哪里都不觉得吵。”
珮儿笑了笑:“是的是的,心静就好,心静就好。”
祥叔却是转过头来,看了看珮儿戴着他的碧玉指环的手,微微颌首:“戴着还习惯?”
珮儿应道:“还好,就是太贵重,老担心掉了。”
祥叔摆摆手:“破指环一个,不值钱。在家可以不戴,不过出了门你要记得戴上。”
珮儿心里纳闷,为什么祥叔和乔天霖老要她戴着这个指环?她琢磨着怎么去问祥叔,却是听到祥叔在问:“每次都见你一个人过来,天霖呢?”
刚想到他,又忽然听到了他的名字,珮儿像被人发现了秘密似的,心里突地一跳:“祥叔也请了他来帮忙盘点么?”
祥叔摇摇头:“我哪里请得动他?可你是他带来的人,也是他带来我这里的第一个姑娘,没理由就把你扔在这里不闻不问。”
她是他带来“斋记”的第一个姑娘?怎么可以?又怎么可能?他的身边有那么多的女孩子,他只是带了她来?珮儿狐疑:“他只带过我来这里?”
祥叔踱到柜台后面反问道:“难道你不知道?”
珮儿咬了咬下唇,她怎么可能会知道?他是那样深沉的一个人,他是那样飘忽不定的一个人,他是那样让人捉摸不透的一个人,她怎么可能会知道?
那天,他忽然的到来,他突然的亲吻,他用力的拥抱,让她心悸不已。可是,他却是什么都不解释,只是那样紧紧地抱着她,让她给他十分钟。
她不知道那十分钟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她只是任凭他拥抱着,任凭他的气息包围着她,任凭他的呼吸温热了她的脸颊,扰乱着她的心。
到了最后,他终是松开了她,他看着她的眼睛,对着她说道:“暂时不要搬走,留在‘摘星苑’。等到可以搬的时候,我会通知你。”
他那双漆黑的眼睛里好像有着一种魔力似的让她深陷了进去,她的心里早就听了他的话可她的嘴里却还是在问:“为什么?”
他却是不去解答她的疑问,他只是抬手将她散落在面颊的几缕碎发放到耳后:“放心,不会让你等太久。”
然后,他转身离开,再也没有消息,更是再也没有上来“摘星苑”。他的人,他整个的人好像就此消失在她的眼前,消失在她的世界。
珮儿从“斋记”走出来已是正午时分了,阳光灿烂得让你不忍心离开它的照耀。在“飞迅”上班,总是紧张忙碌又要求有条不紊的,特别是有个工作狂般希望自己下属什么都做到尽善尽美的上司。你稍稍分一些心,跟不上她的节奏都会被召见,更不用说犯错了。
因了这样的工作状态,珮儿在周末是会完全休闲下来放松自己的。碌碌无为或者金钱至上,从来都不是她的信条。离家两年多,她渐渐地有了自己的想法和目标,可兢兢业业地工作,快乐随心地生活是不变的宗旨。所以这样一个秋高气爽的周末怎能浪费?
于是,珮儿一边走一边打电话给孟小莉:“出来吧?”
孟小莉刚吃完午饭,正准备好好地睡上一觉,听了珮儿的电话便反问:“出来干嘛?”
珮儿应道:“这么好的天气,当然是去公园徒步啦。我们可以吸收一下新鲜的空气,补充一下天地之精华,让自己被禁锢了一个星期的肌肤彻底地释放,还可以顺便储存足够的营养以对抗下个星期电脑的辐射。想想都觉得perfect!”
孟小莉却是不为所动:“你就当我辜负了这蓝天白云空气和你的perfect吧!我现在要睡觉!”
珮儿在电话这头苦口婆心地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你不趁着佛光普照的时候把紧绷了整个星期的弦撂出来遛一遛,等它苦逼成了一把绷断了的弦,我看你还能拿什么来射箭?到时候谁可以救你的小命?”
孟小莉打着哈欠在那头应着:“我正无比勤奋地躺在八尺宽的大床上遛我的弦,绝对是可以遇敌杀敌,遇佛杀佛,所向披靡。你就别妨碍我下星期一精神饱满地站在‘铁血公主’面前挡刀子了。”
没有办法,珮儿觉得自己总是没有办法把孟小莉带动着旋转,于是,她在孟小莉的哈欠声中无奈地收了线。
人民公园离这里也并不算远,两站路的距离,珮儿决定走过去。她思忖着在公园里走上几圈之后再坐21路公车去中心图书馆看书连带小憩,等看完了书也应该是晚饭的时间了,那么“深巷”的鳗鱼饭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珮儿暗想,这个周末计划实在是太过完美,孟小莉不肯来简直就是个巨大的损失。
十一月的天气虽未完全转凉,可这季节毕竟是到了。南方的都市却总要等到这样的时候才消了暑气,风中慢慢地渗透出些许秋的凉意。街道两旁浓密的绿色树叶也变了颜色,树上的枯叶被风一吹,“扑喇喇”地纷纷坠落。那么多的枯叶,时不时地落下,让环卫工人来不及去清理,所以人行道上满是飘落下来的叶片。那厚厚的一层,或褐黄或赤青但都是干燥的,踩上去有软软的触感和着“咵咵”的声响。珮儿走在这铺满落叶的人行道上,那感觉就像是像踩在了积雪上。
那一年的江城就是下了一场鹅毛大雪,许多年都不曾有那般纷飞的大雪却在那一年下了,纷纷扬扬铺天盖地地下了两天一夜。
她和弟弟林槐青早晨醒来打开窗就看到了那样一个银妆素裹晶莹白净的世界,两个人兴奋地“嗷嗷”大叫,就像两只被圈养了很久的小野狗重见天日般,不顾父母亲的反对冲下楼去。
她还记得家门口前面那排平房的屋顶铺着那么厚厚的一层积雪,平时房顶上一些细碎的垃圾和灰黑的颜色都已然不见。一颗颗矮松上悬挂依附着那美丽的雪白,有些树枝因为承受不住那重量而显得颤颤巍巍,这儿那儿不时地抖落着雪花。
这个与平日里完全不同的世界,让姐弟俩个更加地兴奋。他们来回地奔跑着,堆着雪人打着雪仗,玩得不亦乐乎。彼时他们的鞋子踩在积雪上也是发出这样“咵咵”的声响。
想到这里,珮儿忍不住微笑了,她刻意地踩在那些落叶上,去倾听那阔别已久又无比怀念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