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闫云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傅熹年在厨房里泡茶,顺手开了免提,闫云的声音在偌大的厨房里回荡起来。
“在…街心花园的台阶上。”
傅熹年皱眉,放下手里的茶,生平第一次抱了好奇的心态,问道:“下着雨,在那儿做什么?”
“听说那条叫北北的狗病死了。”
隔着电话,闫云能感觉到傅熹年的沉默,可此刻,他的沉默却与平时的感觉大相径庭。
闫云甚至都生出一种错觉,傅熹年好像在生气。
这种可怕的念头让他不由自主的离电话远了点,生怕被那种寒冰之气波及到,紧接着就听到傅熹年凉薄的嗓音传来,“过来接我。”
风雨渐大,陆晚晚仍旧坐在台阶上不曾起身,从内到外,从上到下,凉的彻底。
以前过的虽然也不好,可顶多是因为穷而吃不饱,她一个人,既要上学又要养陆臻,每个月花在药上的钱都要比吃饭多出好几倍,压力大的时候,都想去卖器官。可即便这样,陆晚晚也从未感觉到疲惫。
可这几年,虽然陆臻在医院,情况却比当初要好上百倍,至少她能看到陆臻康复的曙光,
可越是这样,藏在她心底深处的荒芜,比过去还要糟糕。
陆晚晚坐在雨里,宛如提线木偶失了灵魂,心痛的都没了知觉。
她清楚的知道自己的处境,她和傅熹年,终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她之余傅熹年,不过是个挡箭牌。
只可惜,这个挡箭牌脆弱的很。
陆晚晚呆呆的在雨里坐着,自嘲的心态逐步扩大,险些要魇住她的心,将她整个人拉下沉沦的泥潭。
直到一双黑色的皮鞋毫无预警的印入自己的眼帘,头顶的雨突然间散去,凉风里飘起清淡却熟悉的香气。
陆晚晚心神俱震,抬头之际,只看到了黑伞下,一张动人心魄的俊美面孔。
他肤色很白,尤其在黑伞的映衬下,给人的冲击力更大,陆晚晚一双鹿眼瞪的圆圆的,直勾勾的盯着他,因为太过震惊而险些忘记了呼吸,活像是见了鬼。
傅熹年低头看她,眼神中透出一种清透的光芒,薄唇开启,声音都隔着风雨传入了她耳中,“起来。”
浅薄而严厉的两个字让陆晚晚猛地回神,她在此刻才突然确定,是傅熹年出现在了她面前。
活生生的傅熹年。
傅熹年没说话,伞顶微斜,水珠顺流而下串成了一条线,滴滴答答的砸在了她的脑袋上,比雨珠更响亮,活生生砸醒了陆晚晚。
下一秒,傅熹年就伸了手,白皙的手指在雨幕中显的分外不真切。
陆晚晚被吓了一跳,看到那只手朝着自己伸来,竟然是有牵她的意思。
鬼使神差的,陆晚晚将自己的手递了出去,虔诚而又卑微的神情尽数落进了傅熹年的眸中。
傅熹年自认是个薄情的人,可此刻,他清楚的看到陆晚晚眸中的闪亮,像被搅碎了的星辰,小心翼翼地,却终究能在某个角落大放光彩。
他伸手,抓住了陆晚晚,凉热的气息相缠,陆晚晚被一阵力气拽起,和傅熹年一同站在了伞下。
傅熹年没说话,转身往台阶下走,陆晚晚紧跟着他,成串的雨珠打在伞上,噼里啪啦的作响,吵杂的很,可这一刻,陆晚晚却觉的分外安宁。
许是因为傅熹年身上的气息,又或许是因为她身旁突然多了个人。
两人朝台阶下走去,闫云早就撑着伞等在一旁,见他们来了,提早打开了车门,顺手递给了陆晚晚一条大毛巾。
陆晚晚接过毛巾,不好意思地冲他笑了笑,继而小心地将自己裹在毛巾里,这才坐进了车里。
很快,车子就开动了。
陆晚晚靠在窗边,隔着玻璃看外面已经起了一层烟的台阶,突然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傅熹年就坐在她身旁,不声不响地看着手机,幽亮的屏幕印着他滑腻的皮肤,不知怎地,陆晚晚在此刻竟然没有感觉到他身上的凉气。
憋了好半天,陆晚晚才鼓足勇气,主动开口说道:“谢谢您今天来接我。”
她没敢往傅熹年的方向看,因为紧张,眸子都有点颤缩了,身上滴滴答答的落着水珠,在安静的环境里听的分外明显。
傅熹年惯常寒凉的语气响起,一点情绪的弧度都没有,“留着命做点别的事情吧。”
他的嘴向来狠毒,又极其爱戳人痛点,只要一开口说话,跟拿着把刀子往人心上捅没什么区别。
陆晚晚很明显的被噎了一回,但还顾及着刚才的感动,也就没再说什么,只是语气温和的回了句:“我会的。”
两人都不再说话,只有低沉的汽车引擎声响在耳边,一路回到别墅后,陆晚晚先行上楼去洗澡。
目送两人进了别墅,闫云的任务也算完成,刚准备开车回去,就被傅熹年叫住,让他去厨房熬姜汤。
闫云微微皱眉,没说什么,但站在厨房时,还是有些犯了难。
他做其他事样样都称得上是得心应手滴水不漏,唯独厨艺,是出了名的糟糕。傅熹年四个秘书,只有自己做不来这些,时常被其他三个人嘲笑。
他定定地站在料理台前,灯光打在他身上,动都不动,跟石化了似的。
“我来吧。”
直到一声温和轻柔的嗓音传来,闫云微微回过神去看,只看到陆晚晚穿了一身浅绿色的家居服站在厨房门边,长发湿润地披散至腰间,整个人宛如画中走出的精灵,明艳至极。
他点点头,将料理台让了出来,随后转身出去。
外面依旧雨大,客厅内却暖意十足,傅熹年靠在沙发边,修长的手指滑动手机,听到背后有动静儿,头也不回地说道:“明天把小南家的狗和猫都接来。”
“……”闫云一怔,回道:“南小姐不是要出国?”
“嗯。”傅熹年放下手机,“那两个小东西归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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