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云林向来不知道脸面是何物,更何况从小跟傅熹年一起长大,知根知底的,压根没将他的话放在心上。
熟门熟路的进了大厅,一见地毯上坐着的傅迢迢,司云林立刻喜笑颜开,冲着小娃娃招手,“迢迢,过来!”
傅迢迢迈着不算稳的步伐,直扑司云林怀抱,亲昵的叫他,“干爹!”
奶声奶气的语调叫的司云林心花怒放,人来疯似的跟傅迢迢坐在一旁的地毯上玩儿。
她总算看出来了,傅迢迢跟谁都亲近,唯独跟傅熹年之间有一堵厚厚的心墙,也不知道是天生气场不和,还是父子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放下背包,陆晚晚进了茶水间,在橱柜里拿出两盒黑茶,一边烧水,一边泡茶。
厅内寂静,陆晚晚纤细的手指拿着银夹子,将茶叶放进了白瓷做的壶里,热水一冲,满屋子都是黑茶苦涩中夹着甜意的味道。
将茶倒好,陆晚晚端着茶盘走了出去,放在了小桌上。
司云林抱着傅迢迢过来,端了一小杯茶,刚准备给傅迢迢喝,就被陆晚晚出声制止了,“别,迢迢对茶过敏。”
这句话,倒是让屋里的两个男人有些意外。
司云林看了看茶,又看了眼怀里的傅迢迢,无不意外地说道:“是吗?”
他看着傅迢迢长大,还真没注意过他对茶竟然过敏。
仿佛被窥探到了什么秘密似的,她看见傅熹年正淡淡的看着自己,脸颊不由自主地红了红,小声的解释道:“今天带迢迢出去的时候,无意中发现的。”
她给傅予景做的菜里有一道茶鸭,在病房时,傅迢迢只吃了一口就抿了嘴,再后来,她就在小孩的身上发现了一些小红点,应该是过敏的情况。
司云林恍然大悟,目光在陆晚晚和傅熹年身上来回游移,突然间爆发了一阵笑声,声音明朗又清澈地,带着点揶揄味道。
“老傅,迢迢过敏的事儿,恐怕你也不清楚吧。”
傅熹年没答话,只是抿了口茶,线条美好的唇角几不可闻的扬了扬,道:“不早了,去睡吧。”
他声音无意识地轻了些,冷意渐消,让陆晚晚有种曙光见明的错觉。
她在司云林看好戏的眼神中不争气地红了脸,又快速地从对方怀里接过傅迢迢,逃似的奔向了三楼。
等人一走,大厅里才真正的安静了下来。
司云林并不客气,腿一伸,整个人都软在了沙发里,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道:“上次给你的资料,看过了吗?”
“嗯。”傅熹年应了声,说道:“不大对的上。”
司云林猜到是这样的结果,也不气馁,只是言语间多了点晦涩,“事过多年,想要查也是难。”
傅熹年表情淡淡的,藏在眼中的情绪明灭变幻,深沉的令周遭空气都变冷了几分。
“我已经请月城的人帮忙继续查了,一旦有结果,立即告诉你。”司云林明白他的意思,只是委婉地劝了劝,“还有,下周四的事……”
陆晚晚从楼梯间出来,听到楼下两人的对话,顿了顿脚步,没继续往楼下走。
“我记得。”傅熹年声线低醇,比原先那种冷漠的语气要暖的多,“你替我去,我不便露面。”
司云林点头,感受到气氛忽的压抑了几分,淡笑着转移话题,“晚晚其实人不错的,你……”他话还没说完,傅熹年冷肃的眼神就抛了过来,像是对他的话极不认可似的,将手中的青瓷茶杯放在了桌上。
咚的一声轻响,比先前的力道都重了几分。
“她确实很好,只可惜比不上。”
*
又喝了几杯茶,司云林起身告辞,离开了傅宅。
陆晚晚在房间里想着时间差不多了,便悄悄地下了楼,去收拾桌上的茶盘。
大厅里静悄悄地,只有一圈壁灯开着,散发出柔和的光芒,陆晚晚手里端了茶盘,茶叶的余香还停留在鼻间。
水流哗哗落下,陆晚晚站在洗碗池边,静静地洗着茶杯,表情平静地,有些恍惚出神。
刚才在楼梯间,她偶然听到楼下两人的对话,虽然听得不甚清楚,但总有些蛛丝马迹被她握住了。
司云林和傅熹年之间,一定藏着一个秘密。
她沉溺在这种气氛里,忽而背后传来了一道声线,将她的思路劈开,吓了她一跳。
“你和云林,怎么认识的?”
这声音冷冷地,有些诘问的意思,但并不急躁,在寂静的夜里,反而显得幽沉而深邃。
陆晚晚回头,看见傅熹年就站在冰箱前,半开的冰箱里透出一点亮光,印着他俊美的脸颊。
“毕业那年,在路上被星探撞见的。”陆晚晚如实回答,心里不禁敲起鼓。
她的那点事儿,傅熹年要想查,绝对比她自己说要来的详细,之所以问她,恐怕是为了看她有没有撒谎。
“他眼光那么毒,怎么看的上你?”
“……这您得问司总。”陆晚晚无语,心想像傅熹年这样嘴毒的人,如果不是站在锦城之巅俯视众生,恐怕早就被人诟病的体无完肤了。
当然,这话也只能在心里说说。
“偷偷在心里骂我?”
傅熹年背着手,靠在冰箱门边,一双幽黑的眸子跟带了隔离似的,一眼就看穿了陆晚晚的心思。
这声音听着都让人心慌,陆晚晚身体几不可闻地抖了抖,脸颊涨红了摇头否认,“不敢。”
这种感觉,就跟头顶悬了把刀子一样,虽然现在不会掉下来,但你知道,它总有一天会掉下来的。
而在此之前,活在这把刀下的人,就只能惴惴不安地,小心翼翼过日子。
屋内气氛沉谧,偶尔还能听到外面钟表响动的声音。
傅熹年面无表情,只是眼眉挑了挑,细长的手指缓慢地推开了冰箱的门,指了指里面的东西,道:“我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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