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沿着树体上的路标大约走了两三个小时,冬天大兴安岭的天短,才不过下午两点半左右的光景,太阳已经开始偏西,看这架势,顶多再过不到一个多小时,天色就要开始黑下来。
那女人在这条路上已经走了不知道多少遍,不用怎么去看树体上的标记,也知道该往什么地方走,等到下午两点半左右的时候,便带我来到了山中的一处续猎点。
那是一座用红松制成的小木屋,大概有二十平米左右,屋内的墙上钉满了桦木板,外面是一圈用原木制成的篱笆,篱笆和小屋的墙壁上,布满了用石灰画成的大白圈。
这些大白圈,都是防狼用的,狼这种畜生,生性狡诈多疑,看到墙上有白圈,只会觉得人设计下了陷阱想要对付它们,根本不敢靠近。
这一路走下来,我累的骨头都快散了架子,肚子也不争气的乱叫了起来,眼见前面出现了续猎点,连忙用尽最后的力气,想要冲过去好好休息一番。
那女人却一把拉住我,手放在嘴里打了个呼哨,她带来的四条笨狗立刻迅速窜入了旁边的白桦林和草丛中,挺着鼻子一通乱嗅。
我惭愧无比的挠了挠头,爷爷生前曾经对我说过,老林子里到处都有危险,在里头不管做什么事,都只能谨慎谨慎再谨慎,哪怕累的连小指头都抬不起来,睡觉都必须要睁着半边眼珠子以防不测。
可我这个二愣子,却把他老人家的教诲全部都忘在了脑后,真是愧对了他多年来的教诲。
猎犬的吠叫声打断了我的思绪,个头最大的那条黑色的猎犬,在草丛里疯狂吠叫,似乎是在提醒我们那里有着非同寻常的东西。
我和那女人对视一眼,满是紧张的跑了过去,就发现那条大黑狗身体筛糠似的颤抖着,正对着草丛里一处狂吠,我的心都快要提到了嗓子眼,却还是紧握着猎刀,本能的挡在了那个女人的面前,小心翼翼的将那边的野草拨开。
草丛里空荡荡的,我找了老半天,这才在那里找到了一些已经冻的梆硬的犬科动物粪便。
“你这死狗,真是气人,不过就是一些臭粑粑而已,你用的着这么咋呼吗。”
我气坏了,指着那条猎犬破口大骂。
“所以我说,你就是个小屁孩,真是什么都不懂。”
女人把我扯到一边,来到那摊粪便前,不顾粪便发出的恶臭味道,用自己手中的猎刀将粪便挑开,拉着我蹲到她身边。
“姐教你一招,告诉你,这可是狼粪,从这粪便里,我们是可以知道很多事情的。”
女人说完,用猎刀的刀鞘把粪便拨开,蹲下身子闻了闻,告诉我说那粪便留下的时间绝对不会超过一天。
爷爷活着的时候告诉过我,真正赶山的大能,都是能够通过各种蛛丝马迹寻找野兽踪迹的高手,哪怕只是面对一缕毛发,甚至一坨粪便,都能够准确判断出野兽的行踪。
“你看,这些粪便里还有水分,这说明留下粪便的狼就在这附近活动,并没有走远,还有,这里都是些没有完全消化的毛皮和骨骼,这可以充分说明,最近这些狼群日子过的不错,应该在不久前才刚吃过一顿大餐。”
女人无比耐心的对我讲解着自己根据那些粪便得出的结论,突然之间,她停住手,将一枚还没有完全消化的骨头从那堆粪便里翻出来让我看。
我有些狐疑的凑到过去,发现那居然是一节小指骨,不由自主的想起了之前埋藏在松树里的其中一具尸体,小手指的指骨似乎被咬断,连忙把这件事原原本本的告诉了她。
“我叫吕燕,你以后叫我燕子姐就可以了。”
燕子姐用袖子擦了擦鼻子,把那指骨拿在手里仔细的端详了许久,脸色变得越来越凝重。
半晌之后,她这才站起身,冷声吩咐我说让我继续在附近转一转,看还能不能找到其他的什么有用的东西。
我已经饿的前心贴了后背,但是想到附近很可能有狼潜伏,只能强打精神,把栗子黄它们几个叫到身边,仔细的在附近搜索了起来。
我很快就有了发现,在树林里积雪上,有着很多杂乱无章的梅花形脚印,根据爷爷之前教我密林寻踪跟术,我发现那些脚印深浅不一,应该是来自于一头已经瘸了后腿的狼。
我把那些脚印仔细看了一遍,发现那些狼瘸掉的居然就是右后腿!
这个发现让我心里更加慌乱,连忙跑到燕子姐身边,把这个发现告知了她,小心的问她下一步的打算。
燕子姐托着腮想了很久,这才用相当肯定的口吻对我说了句“既来之,则安之。”便直接走进了那间小木屋。
屋子里的样式,和山中的那些民居一样,土制的大灶放置在门外,连接着里面一座能够容纳两个人的火炕,炕头上铺着厚厚的几张狼皮,因为时间久远的关系,已经看不出本来的眼色。
老林子里的那些猎人,深谙与人方便,自己方便的原则,只要从这里路过,总会把自己打到的一些猎物用粗盐包裹了做成腌肉,成串的挂在屋内。
不止如此,就连很多住在这附近的赶山人,都会不定期到这小屋里,往米缸里续上一些米,顺带着放上一些粗盐,连带着把厨房的两只大水缸里灌满能够饮用的清水。
在那屋子后面,有着两座同样用松木制成的小耳房,一间里面堆着大堆干豆秸,玉米秸等干柴,另外的一间里,则是堆着一些散煤和煤块。
作为专门给赶山人歇脚用的地方,犬舍与马厩同样必不可少,都设置在院子里,占了将近小院一半的地界。
经过一个中午的长途跋涉,我已经被疲惫,寒冷和饥饿彻底耗尽了全身的力气,眼见米缸里还有半缸多的米,厨房的铁丝上挂满了各种干肉,连忙去后面的耳房,抱来大堆的豆秸柴禾,用铁锹弄来一些煤块,搬过小板凳,准备点火做饭。
只是我带来的那些桦树皮似乎受了潮,用了三四根火柴都没点燃,反而被桦树皮燃烧的黑烟熏的不断咳嗽。
“你这臭小子,真是在家没干过活,这么笨手笨脚的。”
面对狼狈不堪的我,燕子姐无奈的摇了摇头,一把抢过我手里的桦树皮,折叠成空心状,小心翼翼的用火柴点燃,就势将其扔进了灶膛里,不等那火熄灭,几把豆秸便塞了进去,炉膛里立刻熊熊燃烧了起来。
我忍不住拍手叫好,燕子姐恶狠狠的瞪了我一眼,骂我说真是个中看不中用的夯货,让我赶紧去把米淘了下锅,顺带着帮她用一旁的风箱鼓风。
我点点头,去米缸那边舀了米,用水缸里的水淘干净,顺手从铁丝上摘下一只已经腌的发黑的野兔,放在米饭上一起煮熟。
炉火烧的很旺,屋里的温度也随之暖和了起来,穿着厚厚皮袄与毛鞋的我身上很快见了汗,连忙跑到里屋把身上的皮大衣脱掉,穿着里面的线衣来到大灶前,坐在燕子姐身边继续替她拉风箱鼓火。
屋里的温度越来越热,燕子姐的脸也变得越来越红,她再也受不住,吩咐我在旁边照顾灶膛里的火,自己则跑去屋里,将身上臃肿的狗皮大衣和狗皮帽子摘掉,重新坐到了我身边。
随着她再度来到我身边,我有些看傻了,她的年纪,大约二十一二岁的样子,长着一张相当妩媚的鹅蛋脸,身材虽然比彩云姐丰满了一些,可是曲线却更加的成熟圆润,就像是一只刚刚成熟了的水蜜桃,处处都散发着成熟的妩媚。
年轻的女人都是爱美的,尽管还在大孝期间,可是燕子姐,里面穿着一件新织的鸡心领毛衣,里面趁着一件白衬衫,两团丰满的圆润不断晃动着,看的我一阵眼晕。
“臭小子,不好好拉风箱,看什么看。”
眼见我的眼珠子都快完全定在了她身上,燕子姐脸上绯红,重重的从身后推了我一把。
那时候的我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在学校的时候,经常以逗弄漂亮女生为乐,眼见她长的这么漂亮,立刻学着vcd机里那些小流氓的口吻,坏笑着对她喊道。
“燕子姐,看你在老林子里做的那些事,我一直以为你是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婆,可是真没想到,你居然长的这么好看,啧啧,恐怕老辈人嘴里说的那些狐仙,也都没你长的这么条细盘靓呢。”
盘靓是那时候我们这边小混混们常说的土话,指的是女人的脸长的漂亮,而条细指的则是身材好,见我笑的肆无忌惮,燕子的脸色更红,略显粗糙的手不由分说的扭住我胳膊上的肉,直接拧成了麻花。
“疼疼疼疼疼。”
我夸张的惨叫着,就势把被她拧的通红的手夺下来,嬉皮笑脸的向她嚷道。
“姐,俺娘可是说过,以后要是看到有女人的手如姜,那可是大富大贵的命,一定得把她弄回家里当媳妇,你的手拧的我这么疼,可见俺娘说的一点都没错呢。”
和我们学校的那些听了我这些浑话只会面红耳赤,跺脚娇嗔的小女孩不同,燕子姐直接拿起了身边的猎刀,眼中闪耀着狠戾的光芒。
“臭小子,你要是再敢和我说这种混话,别怪我对你不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