扫眼瞥到被扔进角落里的盖头,南风钰眼中冷意更甚:“呵……你竟如此迫不及待吗?”
强忍住心中恶寒,晏韶芸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
“怎么?”终于走到新娘面前的南风钰毫不留情一把遏住她的下颌,逼迫她看向自己,“是觉得有哪里不满?”
晏韶芸下意识想说些什么,只是话到嘴边,看着眼前眉目可如画,此时却再不见半点温润的南风钰,她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
她不愿用晏灵芝的声音面对南风钰……
晏灵芝不配与他说话!
下颌被扼的生疼,疼的晏韶芸眼眶一酸,一颗泪滚落而下,落在南风钰的手上。
南风钰瞬间锁起眉头,十分厌弃的甩开她,而后像是想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笑意更深:“呵!如今我已遵照约定娶了你,三日后,我很期待她看到站在我身旁的你时,是什么表情。”
约定?晏韶芸心神一动,什么约定?
“你也莫要忘记你的承诺,守好你的这方院子,别让我在其他地方看到你!”
说完,南风钰便如来时一般走的头也不回。
房门被嘭的一声关上,独留原地的晏韶芸垂眸愣了很久,突然起身,四下看了看,心中一痛,这是南风钰曾带她来过的房间,南风钰曾说过这是给她准备的新房,如今竟如此简单给了晏灵芝……
只是同时,她也很庆幸。
身上婚袍广袖如云铺散开来,晏韶芸全然不觉,径自走到屋中一处角落,手指不知碰到了哪里打开一个暗格,从中掏出一个瓷瓶来,想也不想将其中的东西倒在自己手上。
是一只只有绿豆大小的蜘蛛。
而后晏韶芸就着瓷瓶的瓶口在蜘蛛背上轻轻一点,剧痛袭来,蜘蛛竟直接顺着她腕上的血肉隐没入她的身体。
此乃硫蛛,是晏韶芸费尽心思培育的改人相貌,换人嗓音的蛊虫。
晏韶芸能够清楚的感觉到,硫蛛正顺着她的血脉攀附而上,巨大的痛楚折磨的她几欲昏厥,但她此时心中只有近乎疯狂的快意与畅然。
晏灵芝,我绝对不要作为你来活着!
而后,无边的黑暗袭来,晏韶芸仿佛回到了临死的那一刻。
身为晏家人,晏韶芸不止一次的想要抛却一切成为另一个人,即便自此孤苦无依,也好过一直留在从不曾属于自己的地方,忍受非人的对待。
她从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好,但不知为何,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晏家嫡女晏灵芝却嫉妒她到几近疯魔,拜此所赐,晏韶芸所有的不幸都是晏灵芝给的。
晏韶芸曾是晏府中连丫鬟都不如的庶小姐,之所以在这样的欺辱下她仍活了十五年,是因为父亲极其偶尔给予的关怀。
身在地狱之中,任何微弱的光亮都能称得上是希望,对于晏韶芸而言,她曾经的希望就是父亲。
在仅有的几次谈话中,晏韶芸知道,自己早逝的母亲是这世间最为温柔的女子,是父亲唯一的挚爱,只可惜命运弄人,他来不及给母亲应得的宠爱他们便已天人永隔。
幼时听到父亲如此说,她心中不知多欢喜,然而随着慢慢长大,明理之后,欢喜褪去,残酷的现实粉碎了她的臆想。
试想,若那人真的曾经爱过母亲,又如何会看着他们的孩子在家中饱受欺凌?
然后,就是日复一日的隐忍,但晏韶芸从未想过认命。
她将仅有的一些私有时间全部用来研究偶然得来的一本毒蛊经,上面记载着很多早已失传的毒术蛊术,顺带触类旁通,她竟还研究出一套自己的医术。
硫蛛便是她为了将来某日从晏府逃离所备下的改头换面的工具。
只是,她没来得及计划出逃,上天先跟她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她病了。
因为长年与蛊毒打交道,毒气入侵五脏六腑,她时日无多。
因着这突如其来的噩耗,晏韶芸逼着自己将出逃计划提前,然后阴差阳错的在坊间邂逅了她心头抹不去的白月光——南风钰。
若说幼时的父亲是天上一颗星辰,那遇到南风钰,让晏韶芸第一次看清了蓝天白云,在她心中,南风钰是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