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云染看着红袖欲言又止的模样，微微眯起眼睛，看起来是笑成了好看的月牙，只是她说出的话却极为清冷，也让红袖惴惴不安的心迅速冷静。

她说：“红袖，这世界虽然好人不一定有好报，恶人不一定有恶报，但我以为欠钱还钱欠命还命是天经地义。”

在红袖的认知中，修善结善缘，得饶人处且饶人，才是为人的道德基准，她也是一直这么做的。

但她今日听云染所言，想起这些被乐正候府买下的日子里见到的是是非非，忽觉得这番有悖善道的言语才是真道理，为自己而活、活得更好的真道理。

“小姐，您是要回京吗？”红袖问，随之补充道：“奴婢的伤无碍，也愿意随您一同回京。”

其实，当红袖与绿衣被赶出乐正候府时，管家已经归还她们卖身契，从此她们不是奴仆。

云染意味深长的看着红袖，迎上的便是红袖坚定的眼神。红袖忍着泪说道：“小姐，奴婢的爹娘能卖我一次，就能卖奴婢第二次。奴婢为人仆并非每次都能好运，遇见小姐这般人。奴婢喜欢小姐，也请小姐留下奴婢！”

“你喜欢我？”云染见过表忠心的，可是这忠心像是表白一样，就让她有些羞涩，这一羞涩就开始胡言乱语，她极其认真的说：“我喜欢男人，喜欢强大到可将一切风轻云淡的男人。”

云染说着就想到前世的男朋友，明明有着刻骨铭心的爱意，有着愤恨难解的杀身之祸，可是想及他只觉得如梦三身，不再真切。那张让她迷恋的脸孔越想越不清晰，反而不如这世遇见的寒君离让她记忆深刻。

就这样，她想到了寒君离，忽而觉得他就是那个强大到可将一切风轻云淡的男人。

红袖听出来云染的调侃，但见到云染这片刻的失神，就有些不明白了。确实，淳朴的乡下姑娘或许聪慧，却因要操劳家务不会太早生出情爱之心，红袖不懂，所以不懂云染此番异样。

“呵。”云染察觉到自己走神，对自己想到寒君离十分不满。

于是云染开始自我分析，拥有一片森林的女人不会只记得一棵树，定是她来到这个世界见到精品男太少，才会对寒君离记忆尤深。

“回京，只有回到乐正候府拿到本该属于我的一切，我才能拥有森林。”云染回答红袖，可红袖却皱起眉头，满脑子是侯府四小姐撸起袖子种树的画面，待云染走远，她才回神去追。

想要进出京都并没有那么容易，必须出示鱼碟并由守城侍卫登记在册。

所谓鱼碟，就是灏阳国的子民诞下孩子未满周岁时，去当地官府登记为孩子领取的么木牌，木牌鲫鱼形，上面刻有姓氏户籍烙有当地官府铜印，与现代的身份证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当然，富足的人家为了彰显身份，自备金银玉石替换木牌，形状上也会有所变化。木质鱼碟是最层的百姓所用，而云染的鱼碟便是木质。

所以，当云染亮出鱼碟之后，就遭受到了守城侍卫的冷眼相对。

“乐正候府庶女乐正云染？”守城侍卫鄙夷的说，“小姑娘，你可知伪造鱼碟之罪？乐正候府的下人的鱼碟也为银质，就你这块破木板还想行骗！”

云染的鱼碟被重重的丢在地上，可云染却没有要捡的意思。

她贸然的跪地，大喊：“李嬷嬷，我错了，请您原谅我。”

红袖被云染的动作吓到，反应过来时，就想到刚才的交代。她立即拉扯云染，哭喊着说：“小姐，你这又是何苦呢！侯爷既然派人去乡下接你，心中自是念着您。那李嬷嬷恶仆欺主，将您丢在半路，奴婢去汇报侯爷就行，你向她道歉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