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袖，住口！”云染眼泪婆娑，明明是斥责的话语却说出羸弱之感，给人种命不久矣的错觉，云染柔柔道：“嬷嬷检查我的汤药是为我好，我却失手烫伤她，我向她道歉是应该的！”

“就算小姐做错了，那她也不能要你跪拜磕头的呀？小姐身子弱，她要你从城门跪行到侯府，岂不是想治你与死地！”

红袖说着又要去搀扶云染，但云染不要，自己站起，走了五步，有跪拜了下去。

云染说：“李嬷嬷是母亲的乳娘，她说的话代表母亲，红袖，你莫要对嬷嬷不敬！”

说罢，云染再次起身，走了七步，跪下叩首。这重重的一磕，直接破了额头，看起来鲜血淋漓。

“小姐！小姐！”红袖泪目，她是真的哭了。红袖没想到云染会来真的，并将额头也磕破。她嘶吼道：“小姐，你就算是再落魄，再不得宠爱，也是主子呀！”

“红袖，莫要多言。李嬷嬷既然要求，若是我违之，她不原谅我，母亲也不会准我入府。”

云染说完这句话似是声嘶力竭，瘦弱的身子在寒风中摇摇欲坠。红袖果真不再言语，她跟在云染身后，绷着嘴含着泪看着云染三步一跪五步一拜七步一叩首。

而一旁的守城侍卫自是以为他们见多了想要混入京城的小把戏，却从没有见过这般惊天雷人的戏码——侯府奴仆竟然要求家中小姐对其行天家大礼！

守城侍卫忘记了在前一刻他还质疑云染的身份，看到好事的群众纷纷上前围观并议论，立即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他顾不上拦着云染，捡起地上的鱼碟就开始逐层汇报。

云染艰难的跪行，素净惨白的小脸竟是鲜血混合的泥渍，她神情哎哎目光诚恳，落入群众眼中好不心疼。

群众尾随而至，那些听得云染与红袖只言片语的人对事实进行多次编排与夸大，不大会时间，云染就听到她满意的版本——

乐正候府夫人容不得庶女，将其赶之乡下成长，侯爷念及女儿欲要接回，却被遭夫人亲信毒害，被发现后，就将人在半路丢人，任其自生自灭。为防止对方活着回到侯府，还要糟践其身份，只能三跪五拜七叩首……

群众愚昧，只知朝圣者如此跪拜神佛，却不知神佛之下只有天子一人可以受之。他们肆意夸大事实，落在有心之人耳中，并非是乐正侯府夫人不容庶女恶仆欺主，而是侯府藐视皇权。

所以，当乐正候乐正仲接到守城将领的消息时，盛怒不已，没经夫人允许，就派人将养病的李嬷嬷带出侯府，亲自前去迎接云染。

乐正仲见到云染时，云染正在道路中间叩首，抬头起身时，就看到云染满面鲜血，和破旧肮脏的衣物。若非他提前得知，定会以为这是窜出来的乞丐。

他厌恶至极又心疼不已，他乐正候的女儿怎能在人前如此落魄，怎能被下人如此欺负，这事传扬出去，他的脸该放在哪里？

乐正仲心疼的只是自己的脸面。

“云染，我的女儿！”乐正仲下轿，满目心疼的上前拥住云染，他老泪纵横道：“若非守城将领通知，父亲竟不知你活着，还被下人如此欺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