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应该想要再见她一面,我隔绝了吊坠的能量,异种才没醒来,我就快要消失了,之后就去做你想做的事吧。”
男人的身影开始变得模糊起来,这是种很奇妙的感觉,并非逐渐透明直至消失,而是在苏银的认知里男人在一点一点地消逝,这说明男人的确来自于某段记忆,但男人自己却否定了这点。或许并非来自他的记忆?
“你们是谁?你和那个女人。”苏银急切地问道,这个疑问在他心里压了好久,可一直没机会问出来。
男人摇了摇头,“你会知道的,但不是现在。”他说了和另一个他相同的话。
“我给你留了一把钥匙,去找一个叫严正铭的人,他会告诉你一切。”
苏银还想问严正铭是谁,可男人已经彻底消失了。
房间中再次只剩他一人。
他觉得自己被无尽的谜团包围着,使命重大,可正如男人所说,他手里没有一把足够锋利的刀,来切开所有阻碍。他就像一只木偶,始终被人驱使,始终身不由己。
茧内的心跳忽然变得迅速又有力,异种就快要苏醒了,苏银摇摇头,理了理思绪。
他忽然觉得男人说得有道理,其实他想要的,从来都不多啊,他只是想做他想做的事,仅此而已。
比如此刻,他只是想要见一个人,便去见了,再死一次也无所谓。
身后异种破茧而出,咆哮着朝他冲了过来,可现在对于苏银来说,那也只是在他意料之中的,无力的挥击而已。
※※※
现实当中,秦默正站在双眼紧闭的苏银身边不知所措,他在考虑要不要叫醒苏银,但他甚至连苏银是不是真的在沉睡也拿不准,不知道贸然叫醒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苏音只说了句叫他守着苏银便急匆匆地离去了,有可能是发现了什么重要的线索,尽管秦默也觉得找出真相很重要,但他不得不怀疑这俩是不是真的兄妹情深了,就这样放着陷入不明状况的哥哥不管真的好吗?
他转而又想到苏音除了脑子好使其实根本没啥像样的战斗力,就这样追出去真的没问题吗?万一是千里送人头就不妙了。
正当他急的焦头烂额恨不能从后脑勺拔下一根救命毫毛来的时候,他突然发现身边的苏银竟然睁开了双眼,不由的一惊,但苏银好像还是没恢复意识,依旧一动不动地站着好似一尊雕塑。
秦默试探着拿手在苏银眼前晃了晃,苏银竟然真的转过头来看了他一眼。
秦默长舒一口气,悬在心里的石头总算放下了。但他突然伸手捏住了苏银的脖子,用力地来回晃动起来,一边晃动还一边凄惨地嚎叫。
苏银被他晃得喘不过气来,连连叫停。
“你他妈吓死我了你知道吗?我还以为你被哪个妖精勾了魂,跟人春宵快活不回来了呢!”秦默满腔悲愤地说道。
他确实被吓了一跳,不仅如此还又怕又急,毕竟苏银是他来这里交的第一个朋友,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他恐怕得自愈好久才能过这个坎。
苏银笑了笑,摇摇头示意他不用担心,“我做了个梦,梦里我去见了两个人。”
秦默呆呆地眨了眨眼,“你还真是睡着了?”
“我也不知道,我应该来这儿点了杯酒,之后回过神来就已经在梦中了。”
苏银见秦默一脸凝重,不由得询问发生了什么。
“你记不记得是谁给你倒的酒?”秦默问了个有些奇怪的问题,苏银想了想,“应该是我自己......”
他突然一怔,觉得有哪里不对,他转过头去,茫然地看向吧台,觉得自己似乎忘记了什么。
这里好像,应该是有个人的,一个看上去就该在这个位置的人。
“我不知道。”他喃喃地说道。
自己为何会做那个梦呢?他完全想不起到底是怎样开始的,关于这部分的记忆似乎在他醒来的那一刻被人生生掐断了。
他忽然想起了什么,伸手摸向裤袋,意料之中,又是意料之外的,他摸到了两件东西。
一张卡,和一个吊坠。
※※※
阿瑞斯基地一个隐蔽的角落里,隐约有一点微弱的光源闪动,映衬出一个小巧性感的身形。
“完成了吗?”通讯器中传来一个清冽的男声,听起来三十岁上下。
“完成了,但这样就行了吗?”女人疑惑地问道。
“这样就行了,无需再做多余的事,我们要做的,只是让他踏上旅程而已。”男声回答。
“我明白了。”女人沉声应道。
她想了想,觉得有件事必须要汇报一下。
“首领,那些人似乎也盯上他了。”
通讯器中沉默了片刻。
“是南美那群人吗?”
“他并没有表明身份,但我想还有谁对神使之子有兴趣的话,也只有那些人了。”
“他有做什么吗?”
“他协助了我,但没提任何要求,说是只想接触一下新任神使。”
男人似乎在思考,通讯器中再次没了声音。
“我知道了,你也要小心,记得照顾好自己。”他随即说道,不等她回答便挂断了。
女人将通讯器收入储物源核,光芒一闪而没。
男人末尾的问候在她心里激起了一层细微的涟漪,她暗自笑笑,准备离开。
但她突然站住了,立刻收起了笑容,恢复了冷冷的样子。
她的身后站着一个人。
“怎么发现我的?”她头也不回地问。
“没有什么能瞒过我的眼睛,即便是一个主观上不存在的人,你避开所有监控来这里,是想要传递消息吧。”来人也是一个女性,听声音是个少女。
“看来他也暴露了,不愧是冠有全知之名的少女。”女人轻笑着打趣道,“不过你不应该来,你对付不了我。”
苏音摇摇头,默默地从口袋里掏出黑色束带系上,“你不敢动我,你应该还有使命在身,况且凭你的能力,还真拿我没办法。”
女人吃了一惊,对方是不是太狂妄了?她制造的幻境,在自动结束之前还没有人主动打破过,她考虑着要不要给对方一个小小的教训。
“你在想要不要给我这个无端自信的家伙一点颜色看看,对不对?”
苏音猜到了她心中所想,但这并不能激起她的情绪,令她生气的是苏音语气中的那一丝轻蔑,似乎真的没把自己放在眼里。
她忍不住轻笑出声来,在监控之下她确实不能把苏音怎么样,但让她陷入幻境里吃点苦头还是能够做到的。
她转过身去面对着苏音,这就表示主动将身份暴露给了对方,不过她并不在乎,因为她确信苏音并不会揭穿她。
“你的舞很漂亮,可你不是个当卧底的材料。”
“这话由你来说还真是不负责任啊。”
两人相视一笑,奥利维亚不动声色地发动了能力。她制造幻境的能力类似于高级催眠,需要借助一定的媒介来完成,比如侍者为苏银倒的那杯酒。
但这种程度的幻境对于苏音来说显然不够看,她需要更加强烈的介质作为媒介,这些媒介存在于周围的每一个地方,无论是昏暗的光线,还是空气中细微的金属味都能成为她用来催眠的媒介。虽然不如能够直接进入身体的酒精那样制造出稳定且特定的幻境,但多种媒介构建出来的幻境更加坚不可摧,缺点是幻境内部往往会异常混乱,不过这正是她想要的。
看着苏音的眼神逐渐暗淡下来,仿佛失去了魂魄,奥利维亚略略有些扬眉吐气的快感,她对自己最自信的地方就是这一手森罗幻境,这也是她自信能对首领有用的凭仗,如果没有这样的能力,或许她永远只是组织中受保护的弱者。她想要为大家争一口气,为自己的出身争一口气。
奥利维亚突然面色一凛,面前身陷幻境的少女似乎有些不同寻常的变化,不知是否是她的错觉,苏音的嘴角似乎勾起了一丝淡淡的微笑。
不,不是错觉,她感到自己构建的幻境正在急速崩溃,苏音脸上的笑容也越发真切地展露出来。
“为什么!”她忍不住高声发问。
苏音的双眼阖上了片刻,而后便徐徐睁开。
“我说过了,没有什么能瞒过我的眼睛,即便是主观上不存在的东西,你的幻境,说白了也就是骗术而已。”苏音的声音中依旧带着些许的轻蔑,她确实没把自己放在眼里。
奥利维亚叹了口气,她不得不承认自己败了,对方的力量来源于神,她怎么敢有自信与神作对?
“我承认,我确实拿你没办法,但我想你应该不会拆穿我吧,我们的立场并不冲突。”
“嗯,不会。”苏音淡淡的说道,“我说过,没有什么能瞒过我的眼睛,你想说的,我都能看见。”
奥利维亚转过身,朝阴影中走去,但她又停下了。
“虽然你很聪明,但你还是要小心,你和你的哥哥,可能并不在一个足够安全的位置,如果你们想要亲手掌控自己的命运,就最好不要和命运作对。”说完,便走进了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