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试完毕，成绩公布，若相依仍在末尾徘徊。第一名是底层出身奋斗多年的李欣敦，他总算是实现了多年的梦想。这次的殿试有些许的不同，皇帝要特赐每一个殿试者单独会面的机会，以保证他们确实有真凭实学，而非纸上谈兵。这天，乾清宫大门下站满了学生，等待皇帝的接见。

“宣，李欣敦进殿面圣！”一个老太监宣布的喊，叽叽喳喳讨论的学子停了口，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在了李欣敦身上。李欣敦上前，一步步踏上台阶，进入大殿。

保和殿中只有皇帝一个人，宫殿之中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这一天甚至连早朝都给推掉，一天的时间全部用来面见天下学子。李欣敦走到大殿中央，跪拜。“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年轻的皇帝，十五岁的李铮威严的坐在龙椅上，一个小太监呈给皇帝李欣敦的考卷。皇帝过目再三，“李欣敦，你是乡试，会试，殿试的第一名！这样的成绩可谓本朝首例！不知，你考到如此成绩之后，有何打算？”

皇帝没有告诉他中状元要做官，只是问他：考试第一名的你，之后会如何做？

李欣敦心里吓了跳，他本以为皇帝会提出当官任职的事情，他也准备好了相关的回答。可这一问，着实问住了他。如此优异的成绩，状元之才，朝廷命官绝不在话下。可如今皇帝并没有提及做官一事，他又怎好意思说自己的为官之道？他目前只是个草民，妄自说出官场之语，在皇帝面前可是大不敬。

“草民……草民想回幽州告诉父母这个喜讯。” 李欣敦将做官之事撇开，首先想到的是家中的老父母。

李铮微微笑了笑，“哦，想必你定是个孝子，从那么远的地方一路考来，想必经历的不少磨难。不知你的父母可都安好？你在京城这么长时间，可有挂念？”

“挂念，无时无刻不在挂念啊！” 李欣敦感慨说。“离开这么久，老人家他们一定非常担心吧！？我也对自己离开父亲母亲感到愧疚，不能尽自己的孝道。”

“嗯。”李铮认可的点点头。“如此孝子，实在难得。李欣敦你竟然已经高中状元，回家之时可考虑到父亲母亲？”

“当然了。我想带些桂花糕，糖酥。哦，还有燕窝……父亲母亲他们一辈子也没见过这好吃的！” 李欣敦温馨的幻想着老人的笑容。

“这么看来，你需要很多钱才能满足这尽孝的愿望。”李铮站了起来。“朕满足你这个愿望！赐金放还！”

李欣敦大吃一惊，突然皇上的这个决定让他懵了头，脑子一片白。“皇上！”除了叫出这个称号，祈求他三思，他别无他法。

“你如此孝心，我又岂有意留你做官？那岂不陷朕于不义？朕允你黄金万两，回家好好赡养父母吧！”他挥臂，殿门打开，面试结束了！

愣住的李欣敦脸色铁青，他的当官梦一下子碎了，自己的身子成了一具空壳，他跪在殿中央，望着自己长长的影子无法相信刚刚发生的一切。好长时间，他才缓缓站起来，走出了大殿。他晃悠的前进，像具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外面的学子看到他这副模样都惊讶的说不出话来，皇帝究竟说了什么？为什么考第一名的李欣敦脸色如此？他们也不敢去问李欣敦究竟发生什么，他的样子似乎也不会说。

“公子？李欣敦他怎么了？”陪在若相依身边等着的姗姗问道。若相依也在等待宣召的学子之中。姗姗这次陪他一起等。

若相依微微叹气摇头，“没什么，只是优秀的人稍稍有了缺陷，被皇帝略略的嫌弃了。”

“什么意思？”

“就是说啊，李欣敦被皇帝说道，否定了呗。”

“怎么会！？”姗姗都不敢相信，第一名都被皇帝说道，其他人还能有好结果？

苏延括走到若相依身边，目送着李欣敦离开，“第一名固然才华横溢，如果他能发现皇上给予他的妙语，想必他日也是朝廷重臣的候补人员。”

“宣，苏延括进殿！”苏延括还没感慨完，作为第二名的他已经被提名要面见圣上了。

他走出学子之列，一步步稳稳地走向保和殿。

大殿门缓缓关闭，大殿之中只有二人。皇上坐在高堂之上望着他，他认识这个苏家的有为公子。苏家是朝廷老臣了，世代效忠朝廷的苏家代代忠良，如今在位的皇帝也因为多番有苏家照顾，才能苟活到今天。可如今苏家也气数将近，原因是多天之前，苏家公然出手把守天牢。这一举动引得丞相大为不快，这简直就是不把他放在眼里！于是朝廷之中刁难苏记的事情接二连三的发生，苏记虽然小心翼翼做着每件事，但他也很清楚被弹劾发配边疆是迟早的事。皇帝也知道他让自己儿子参加科举这么做是为了给自己留下能用的人才。他的公子决定参加科举，就是决定要要和丞相打响战争的信号。

苏延括正跪于大殿，表情严肃。周围大殿外有很多观察此次面试的太监，他们都是丞相安插过来时时关注皇帝最新的动静。在监视之下，他们二人不能有一丝私下交流之意。

小太监将苏延括的试卷呈给皇帝看，皇帝过目再三。“苏延括。”

“臣在！”一声坚锵有力，仿佛即将出战的士兵为死请命，苏延括深深扣首。只此一举，皇帝的眼睛有些模糊，他的喉咙哽咽了。不舍！实在不舍，这样的为国舍身的青年，他不舍。

“你是京城会试，殿试均为第二。屈居李欣敦之后。如何想？”他尽量用平稳的语调说。

“无想！”苏延扩郑然回答。毫无迟疑，毫无犹豫。“李欣敦第一与我何干？我作为此次考试第二也并未无任何羡妒之心。”

李铮点头，“很好。可这第二名的成绩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你在此之后，可又何打算？”

苏延括喊道，“身为志士，愿守天下太平！”

“你是本朝苏将军的儿子。可这愿望难道作为一个士兵应该做的吗？”

“是的。可我的父亲告诉我，这个时代剑所能做到的事情太少了。况且，守国家社稷，难道文人就不行吗？”

他已经决定被贬谪远方了。皇帝知道这番言语一出，苏记想要在临走前给皇上安排一名最为可靠的心腹——他的儿子。皇帝是不能留他在身边的，他要作为皇帝最为锋利的一只剑，潜伏在最隐蔽的角落。在他最需要的时候，拔出此剑披荆斩棘！

“好！我就命你为江东一县去做一个县长，保得一方太平，可愿？”皇帝决定了，决定把他放得远远的，任何人都想不到的地方。

“谢主隆恩！”苏延括扣首。大殿门缓缓打开，他慢慢出了去，稳健的步伐毫不迟疑。望着苏延括离去的背影，皇帝紧紧握住了拳头。有这样的忠志之士助我，我还有什么事干不成的？！

紧接着，学子们按照殿试的名次依次进殿，被皇帝询问。有的伤心欲绝，有人破怪破摔，有人欢天喜地，有人悲伤大哭。

“宣若相依进殿！”太监喊出这声时候，已经是一天的薄暮十分，后面只要两个觉得毫无希望的学子黑着脸在等着传召。若相依起身，拍拍身上灰尘，稳步上殿。

终于，若相依等到这一刻，他将要见到天下最有权力的人，他最想见到的人。宫殿的石狮子巍峨的望着若相依一步步上阶梯，两侧的站守的军士表情严肃。他步入殿中，下跪。“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一声，声震天地。仿佛天地都要来关注二人的见面之刻。

皇帝无比认真，他等着的时刻要来了。若相依，这个名字他特意让书衡打探过。若相依在京城之中可是惹事的能人，计谋过人，性情阴诈。如此人才为何要费心机面圣？他有什么要对皇帝说的吗？皇帝都想知道。

太监将试卷呈上来。皇帝过目，皱眉。“若相依，你此文臭得很呐。为何你这样的人竟然能通过会试？说，是不是通汇了考官？”

“我……我父亲是户部尚书。”若相依吓得发抖扣头，皇帝不由噗嗤笑了。在外面偷听的太监都不禁笑出声来。如此之人，真是朽木。

皇帝给身边的小太监使个眼色。他点了点头。接着殿外出现许多太监，他们借各种理由让偷听的太监离开片刻。殿中殿外，只有皇帝和若相依二人有了不被其他人监视的时间。

“若相依。你的威名我可听说了，这京城的野名传得可是很响啊。惹出的事够写本书了。”皇帝讲起了这话。殿下跪着的若相依抬头，认真坚定的眼神。

“那个叫萧姗姗的姑娘，是你叫她守在余妃牢房之外的？”皇帝开门见山，他相信台下的若相依是个能人。

若相依抬头，脸色像是变了一个人，无比认真，“是。”

“恩……”一声突然变味的“是”让皇帝立即用另一种眼神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