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央央呵呵两声,“不合作,没兴趣。”
郝帅吧嗒着香烟,也不勉强她,“好吧。”
厌棽仿佛化成了一座雕像,仍然不说也不动。
赵一鸣却不干了,半玩笑半抱怨地说:“老陈你不厚道,好歹我们同生共死几场,你现在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信仰不同,与其让我阻止什么黄符纸血光之灾,我更愿意帮你报警。”陈央央摸出手机解锁拨号,“半夜三更接活儿,恶言诅咒,符纸,我大概能猜出来如果警察叔叔顺藤摸瓜最后会摸到一群什么玩意。……咦,奇怪,没信号!?”
陈央央拿着手机左举右举,站起来继续举,但信号始终显示为零,此地突然进入盲区。
陈央央鄙夷不屑的看一眼郝帅,又看向赵一鸣:“信号干扰器?”
赵一鸣的手机同样没有信号,他面色微变,然后点头说:“对,干扰器!老陈你说的对,这里还是交给警察处理吧,我们走!”
“我们走了他跑掉怎么办?”指的是满脸写着“爱谁谁谁”的郝帅。
“外面锁门啊,笨蛋!”
“我们走了,谁跟警察叔叔解释呢?”
“谁说一定要当面,电话解释不行吗笨蛋!”
赵一鸣一手拉陈央央的胳膊,一手去开房门,开门的动作蓄力很大,给人直觉他要开的不是一扇木门,而是千钧重又机关重重的石门。
出来之后,赵一鸣利落地反手锁门—可以这么说,除非大罗金仙,否则进出必须拆门方可。
陈央央边被他拖着走边报警,路过一楼前台,粗中带细不忘嘱咐经理一句:警察来之前千万不要让316的人跑掉……原因还没说明白,赵一鸣便再次无视她肩上的伤,急不可耐的把她塞进出租车里挥手告别。
陈央央的头伸出车窗喊:“老赵你不是开车来的吗为什么不送我?”
“我有事不顺路!”
赵一鸣一边走,一边答,钻进路边停靠的黑色路虎车里,漂移掉头,朝着相反的方向疾驰而去。
陈央央:“师傅,麻烦掉头回去!”
拆掉316的房门,里面的人已经不见了。
“人呢?”陈央央问。
餐厅经理一脸懵逼:“小姐,您还没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门锁为什么突然打不开?您怎么懂拆门?为什么不让316的客人走?还有,316的客人现在走了,账单谁结?”
陈央央单手按住窗台往灯火通明的楼下瞧—没人。
一低头,发现窗台上好大一只44码的脚印,经理也一下子看见了,激动地说:“啊我知道了,他们跳窗跑的!为了吃霸王餐,他们跳窗跑了!”
陈央央对此不置可否:“他们欠的帐我结。多少钱?”
“三千零六十八!”
陈央央吓得一个趔趄:“多……多少?”
“三千零六十八,小姐。您如果有会员卡可以直接打八八折,八八折的话就是两千六百九十九。请问小姐您是刷卡还是现金,还是扫码支付?”
陈央央觉得自己进了家黑店,两个人全素零荤能吃三千零六十八?于是她要求看账单。
这家餐厅的消费水平属于中等,价格平民,菜点的确实不少,仔细一看还有几样重复,账单细细长长的一大挂,足有一米。
“这……这都是他们两个人吃的?!”陈央央竖起来的两根手指僵硬无比,满脸不可置信。
“是的,小姐。两位客人从下午四点开始进餐,中间不停地加菜加汤,期间我们还担心两位客人吃坏身体,好心提醒过几次,但他们……”
“不好意思。”陈央央打断经理的解释,边熟练地掏银行卡付账,边接电话,“师傅您在哪儿呢?”
“陈小姐,车停在广川大剧院,您快来吧!”
“广川大剧院?他回市里了?”
“我一路跟过来的,绝对错不了!”
“好,我马上到!”陈央央挂断电话,拿回银行卡转身就走。
“哎小姐,”经理喊她,“您刚才不是报警了吗,你们当事人都走了警察一会儿来了我该怎么说啊?”
“放心,警察不会来的!”
陈央央摆了摆手,头也不回一股风似的跑了。
而事实上,陈央央那个报警电话压根就没打出去,出了316手机信号已经满格,所以不是信号问题,她假打电话只是为了演给赵一鸣看。
从赵一鸣发现自己的手机没有信号,从他开门的动作,和想将她尽快送走的心情,陈央央便已经知道,赵一鸣遇上大*烦了,虽然在她看来,这个“大*烦”有点不科学的贬义性质,或许根本就不存在。
赵一鸣之所以把她送走,是不想连累她。
那么他表露的痕迹如此明显,她将计就计假装离开后又安排出租车偷偷跟踪他,他是不是也早料到了呢?
陈央央招手打车,坐上出租车给赵一鸣打电话—关机。
给郝帅打电话—关机。
最后打给厌棽,却出乎意料通了,厌棽:“你在哪儿?”
陈央央愕然一瞬:“……出租车上。”
厌棽:“你若不想给他收尸,回去吧。”
说完就挂了。
收尸?
他的嗓音清凌凌的,有点温和,也没有什么不友好的成分,但陈央央听在耳中,原本笃信平静的心绪突然就躁动起来。
她想起来了,这个异常冷漠、异常没人性却假装温良的男人,正是昨晚因为水脏而不下水救人、还阻止她救人、最后趁人不备溜之大吉的月亮神。
啊呸,什么月亮神啊!
不过他心冷得完胜广寒宫的温度,称他月亮神倒也名副其实!
赵一鸣的性格有点神神叨叨她知道,郝帅的职业神秘古怪她也知道,厌棽闷在家里偷偷穿奇装异服她更亲眼所见,真不知这三个男人突然凑在一起到底想干什么?
所以,今晚这场饭局她发挥的作用只是买单,而赵一鸣才是真正和隔壁做交易的人?
所以,隔壁的把她骗来买单,又顺手把她的朋友拐走骗钱!
下一个电话打给负责跟踪的出租车司机:“师傅,车还在吗?”
“在,人也一直没有下来!”
“可以结束了。”陈央央说,“不过结束之前您得帮我好好回忆一下,您大概在什么路段追上的路虎车?”
那头边想边说:“好像在上跨江大桥之前吧?对,大桥之前,康安路口,路右边还竖着一块招生广告牌呢,那车开得飞快,我追了好长时间才看见车尾巴!”
跨江大桥就在前面,陈央央听着电话偏头一看,好巧不巧,车窗外正快速闪过一块巨大的蓝色广告牌,上面粗大的正楷黑体字十分醒目—天陨高中欢迎您。
天陨。
陈央央豁然开朗,挂掉电话,说:“师傅,麻烦您前面掉头去天陨县!”
天陨县因天陨湖而得名,天陨湖的来历则是因为一个古老的传说—
据说很久很久以前,有天外来客忽然坠落百丈高的山顶上,硬生生把山顶砸出一个大坑,因为大坑不论涝旱终年蓄满甘甜清冽的水而远近闻名,最终发展成一处规模较大的旅游景点,雅称为天陨湖。
来时路上,陈央央已向赵一鸣的员工打电话确认过,赵一鸣今天接的客单地址,就在天陨湖景区附近的一家连锁酒店里。
陈央央跳下出租车,直奔酒店前台。
“您好,小姐!请问您要住店吗?”
“哦不是,我来找一个人。今天你们酒店点名叫赵一鸣上门开锁,请问他人呢?来了没有?”
“来过,不过刚刚又走了。”
“去哪儿了?”
“不清楚。”
“那好,我要见你们店长!”陈央央的语气微微一变,她直觉今天赵一鸣开的这件东西很不一般,否则何至于点名道姓非请他这尊大老板来。
“抱歉,小姐。我们店长下班了,现在不在。”
“那就把她家地址告诉我,我亲自上门拜访。”
“抱歉,小姐。这属于员工的个人隐私,恕我不能。”
“好。”陈央央摸出手机打电话,“我要投诉,你们酒店的管理有安全疏漏,餐具消毒不达标,卫生间有卫生死角,床单被套不干净,洗漱用品……”
“哎小姐小姐!”原本镇定自若的前台终于有些慌了,酒店这一行就算样样合格,也禁不住无理取闹的顾客这样投诉曝光啊,说不定相关部门查着查着哪儿就不合格了,于是退一步说,“我可以把曲店长的私人号码给您,您觉得怎么样?”
“好。”
陈央央把号码拨出去,只响了一声那边就接起来了,里面飘过一阵脚踩落叶的纷杂,还有一个年轻女人的回音:“喂,哪位?”
“你好曲店长,我是……”
电话突然断了,很明显被人强行掐断的。
立刻回拨,关机了!
陈央央的火气顿时有点炸,但公共场合她一向矜持自律,从不轻易发作,问前台:“附近有这个时候落叶的树吗?”
前台笑了:“小姐,现在是春末初夏,南方这时落叶的树种倒是不少,像什么香椿树、女贞、黄杨树,但我们这儿是北方,照理说不可能有春末落叶的树种。”
陈央央思索一瞬,恍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