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情话也不知子让这个朽木和尚能不能听得懂。这可都是她被贬之前妖界最流行的情话了。
子让见她顽固如石,油盐不进也懒得再与她争辩,对她去吧。
听到叶瓣不知死活的问自己晚上都吃什么,他马上就怼过去一句。“这里是寺院不是农家乐,想吃好吃的就不留你了。”这句倒是说的情真意切很是诚恳。
叶瓣嘟嘟嘴,不平道:“本来也不是你留的是我厚着脸皮才没被你赶走的好吗?我一个妖精不拘吃什么,只是你一年到头只吃斋……你是不是没吃过肉啊?肉很美味的,你要不要尝尝,我可以想办法……”余下的话被子让电闪雷劈的目光瞪的灰飞烟灭随风而散。她软硬不吃的舔舔嘴唇,暗自琢磨要不要先让他先从破戒开始?
这样会不会得罪毗婆迦菩萨,未来天上遇到时会不会尴尬,难为她?
“这个世界上有许多事是羡慕不来的,就像你生而是妖,我生而是人。两个不同的轮回。”他放下手中滴答水的衣物。“阿弥陀佛,叶施主 ,还望你早早彻悟。”
这样的话倒像是他说出来的,可叶瓣哪里听的进这些话。
忽如一阵狂风大作,叶瓣抬起宽大的袖子去帮子让挡风,自己竟迷了眼睛,止不住的流泪。
她用手捂着睁不开,磨的生疼。想想还是算了,明知他不会答应何必开口求他,没得换来几句冷怼。
她听见一声沉叹,接着:“手拿开。”
这不情愿的口气听着让人宁可瞎了也不用他,况且又瞎不得。她略微别过身子表示这一股子风吹出她几根硬骨头来,长了几寸骨气。
子让又快又狠的将她挡住眼睛的手甩开。看,已经通红了,这个季节风闹腾的很。她不先顾着自己反倒帮他挡风,他虽然是凡人,虽然是和尚;
——好歹是个男人,还经得起风吹。
他猜眼前这个一定是妖界最傻的一个,难为她能修成人形。
叶瓣顿时感觉眼眶舒舒痒痒的,很舒服。她眯着眼睛,难得子让肯离她这样近,天上人间能与子让匹敌俊颜的人她还没见过。只看着都能包治百病。尤其什么疑难眼疾,迷眼睛更要多看他一会儿。
“你很会吹。”听着有些暧昧,她是说:“吹眼睛。”
他盯着那双清澈水润的眸子,不怀好意的挑眉道。“好没?”
“没好。”她微微颤抖着睫毛似挂着露珠的蒲公英;美滋滋的等他继续吹。
当然要讹他多吹几下才不枉此行。
就知道她是个小无赖!要比较一下谁更无赖吗?
他顷刻间一只手捂住她的嘴一只手捏住她的鼻子,稍微用力。
叶瓣情急之下一声急呼硬生生被鼻子嘴给堵了回去,憋的从眼睛里冒出个气泡混着一滴泪落下来。“好了!”
子让这才满意的收手。
叶瓣一声:“无赖。”后,急喘几口气。
子让俯身贴耳道:“是你嫌没好的。”顺带拍两下她天生懵懂的上庭。
叶瓣不禁倒抽一口惊诧。这是和尚吗?他真的是和尚吗?如今的和尚都这般风流撩拨吗?
“你们二人光天化日,众目睽睽,成何体统。”那群和尚中的几个走过来。
叶瓣当然知道他嘲讽之意,当下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衣着并无不妥。可这一察更瞧着像心虚,被人抓包。
子让也不理会故作没听到,低头浣衣。
那几个和尚又追着讥讽几句,并游说招引更多的人来指点绯论。
叶瓣不禁摇头叹脑,心中暗恨,除了天界大概哪里都有这样风气吧!因为天界她没待过。
哎,暴力风气怎么破?
她打量着子让浣衣的背影。他一定是忍,他认为忍就是修行;这可是个修行的好机会。
那些和尚又掺杂许多污秽不堪的言语一并丢过来。和尚不应该熟读经书得到佛经的浸润吗?瞧瞧浸润他们的都是些啥!
她似乎听见有人教她‘找棵树躲起来’。虽然说的很轻飘却听的很清楚,轻的让她几乎不相信是子让说出来的。他的嘴唇好像并没有动过。
“啊!”恍惚间被子让粗鲁的拎起来摔到一棵树后面。虽然他的动作粗鲁力道很大有些疼,眼神如冰川,可是躲在树后的自己却感觉浑身发烫,耳蜗,眼眶;足下发麻,心里空荡荡,急需要什么填满它。小腹却被暖意盛的满满腾腾。
接下来……
对方人多势重,混着些武僧,子让仗着自己高大健硕也没用,结局可想而知。
她对子让并无感情,甚至有些希望早早结束面对他的日子。只有绞尽脑汁想办法留情而后断情的念头,就像是个非攻克不可的难题。此时看着他为护着自己而遭受的拳打脚踢似乎增加些对他的好感,不过也仅是好感而已。
她转过身望着拂晓树上的叶子瞪着这顿漫烟飞土的暴力结束。
结束了,尘埃落定,连个人影都没有了。
她知道这样躲着很不仗义,虽然自己很胆小,但是动动手指就可以摆平的事,却眼睁睁看着子让用血肉来扛。她有些瞧不起自己,子让内心也一定看不起她。她担心天谴,担心暴露,一直等到结束都没等到自己动手。原来,她果然是个坏人。总之她的心虚到太虚幻境里。她没脸去见子让,没脸去和他谈情说爱。
再见到子让是两天后的一个下午,子让两天前被那群和尚抬到住持那里去领罚。结果罚他面壁七日不准喝水不准吃饭不准睡觉只能诵经。
虽然就算不是惩罚, 叶瓣眼里的子让也是每天都过着这种一清二白苦哈哈的日子。
她蹲在拆房外头捡了根树枝在地上抠持了好久才鼓足勇气去看他。
柴房被上了锁,她盾进去的。
“就知道你不会离开,没死心?”原来他也一直惦记着她。
她随意的跪在一旁的蒲团上,长舒短气,唉声叹气,丧眉耷眼。
怎么办?亏欠了一个自己很讨厌却又必须爱上的人。怎么还?
“住持说不允许任何人来看我。”子让又开口道。须臾,双手合十参拜菩萨。
叶瓣丢开手里的树枝。“那就对了,住持说不允许任何人来看你,没说不允许任何妖来看你。”
“其实我可以用妖术的,这样你不用挨打也不用受罚,是我胆小。担心遭天谴,一直很犹豫,犹豫那么久。我很自责,很对不起你。不配待在你身边。”这件事折磨她几个日夜难以入眠。
子让冷笑一声。“我手脚健全难道还有靠你这小妖精为我出头。你若是真用了法术那才不要留在我身边。”
这倒是句让人听着很舒服的话,不过叶瓣还是认为子让是在宽慰自己。心中自责愧疚难消。
“原来你们妖精在凡间用法术要遭天谴吗?”他较有兴趣的问。
“哦,那个,玩儿的很大(闹出人命)的话会有,之前别的妖有过。”她也不知之甚详,但小心总不为过吧。
“啊!你刚才那句话的意思是我可以留在你身边喽?”她明目璀璨熠熠生辉,尤其此刻瞪目如珠。
“我有本事赶的走你吗?”子让双手合十跪地,从未看她一眼。
她一时忘形在柴房里左一扬手右一扬手,跳舞转圈圈,搞的满柴房的叶子已经将子让埋到了一半。
子让虽然看上去很好,但其实身上受了许多伤,叶瓣主动为他疗伤却被他拒绝。无奈只能用定身咒,将他定在佛前蒲团上。然后就任由她扒开他的僧袍,为所欲为,上下其手。
他只能闭着眼睛承受,刚毅镇定如磐石,额颊却有汗渗出。
这些药汁子都是她亲手去山上采的回来亲手磨的,有的磨着费事就放嘴里嚼碎在吐到里面搅到一起,反正子让也不知道,知道啦又如何,不过是涂到身上的。
期间有掌管戒律的和尚来开门当他出去如厕,叶瓣则变成叶子躺在另一个蒲团上,只是偶尔言语一声。
听着子让诵经不知不觉睡的好香,这一睁眼一觉到了凌晨。
咦,怎么一时兴起现了人形。
就怕睡的忘形做出什么施礼的举动或者鼾声如雷才变成叶子,再者有一名女子睡在一旁恐子让会不适应。不想竟还是变成了人样。
“醒了?”子让竟然看她,还这般柔和的与她说话。“没睡醒可以接着睡,我会默诵经文。”如此贴心。她还记得睡前子让诵经的声音,烦的她差一点手刃了他。
她瞪着眼睛。“你真的不在乎我没有施法术挡在你身前还要你舍身护我吗?”问题虽然很傻,但她此刻就是要听他如何说。
子让浅笑一尔。“叶施主虽是妖却到底是女流,贫僧虽是凡夫俗子却是男子,哪有让女子解围的道理。叶施主无需放在心上。”
同一个问题同一个人两个答案。虽然声音一样,但语调气息截然不同,就连散发的味道都不一样。
她是撞鬼了吗?不禁心中由生忐忑。
“你让我感觉很怪。你不觉得吗?子让。”叶瓣问出心中疑惑。
“叶施主身为一片叶子,竟然能脱离本根得道幻化人形,试问还有比这更怪的事吗?”他合起双眼,一心向佛。“阿弥陀佛,恕小僧孤陋寡闻。”
叶瓣被咽的一句话没倒上来,一转身盾了,与其说是盾了,不如说是逃了。她担心自己险些被咽的一口气倒不上来,挂了。
当场魂飞魄散还是算了。
她坐在那条浣衣的溪边岩石上,子让一向都是在这个石头上槌衣的。
“谁?”
是夜追。那只黑猫如猎豹一般蜷伏在不远的岩石上。似乎在犹豫一件事要不要告诉她。然后睡着了。。。
……
翌日。又是个和昨天同样的时间和场景,叶瓣知道它有要事相告,生怕扰的它改变主意,便不声不响的布置了一个和昨天一样的一天,等它出现。
真不知道它若不说,叶瓣还要这样布置下去吗?
这次见面它倒是坦诚的很,干净利落的告诉她一个惊天动地的秘密,然后三两下的跃开了。
叶瓣被这个秘密震的脑仁儿疼。
“子时过后他是子让,午时过后他是午回。”这句话在叶瓣的脑子里飞旋,把她的脑子搅成浆糊。
一个身体两个灵魂,这才是他住柴房远离人群的原因。他们彼此知道,亦知道对方发生的一切。那么问题来了,她要跟谁渡情才算始终?谁才是真正的毗婆迦菩萨呢?
午后倦阳当空,染的大地上的一切生灵慵懒困怠。
叶瓣闲在拂晓树的枝子上,夜追蜷在那方被打磨的光滑舒润的石头上。
“你过来。”叶瓣勾勾指头,懒散的眼皮一下也不愿意抬。
夜追倒是来的快,子那日起她常与夜追一处,什么都不说,夜追也不像初见时一般患得患失。
叶瓣伸出两根手指在它眉心轻点须臾。微微合眼唇边轻启,念念有词。
夜追学她的样子合眼冥神。
只见那只黑猫周身晕泽盈盈似被绕体勾勒一道紫青描影。尾巴呈一柱擎天之势。
只听那黑猫“喵!”的一声仰天长啸。似被一股强大的力量从内而外拱出来的破土之势。
“看在你告诉我那件事和你我都姓叶(夜)的份上,渡了你两百年的修为,但……”她的话未完夜追一溜烟似的飞走了。
浑身充满力量明台清灵,只感立时便可腾云驾雾幻为人形。绕着树木山头溪水绕了个把时辰,叶瓣只等绕的累了气喘吁吁的回来才接着说。“若想幻为人形不差道行,还差些机缘,我不是你的机缘。我推算了一下,心中明了,但是天机这种事你也知道,不可泄露嘛。所以只能尽我所能的指点,至于能否如愿且看你的造化了。”
虽不能立时幻人夜追还是欣喜若狂,平白得两百年的修为,两百年!免遭两道天劫,做梦都梦不到的美事。
跪伏在叶瓣脚下。任由叶瓣抚顺绕捏它的毛发。
锲而不舍贪得无厌都是生物的本性,夜追也不例外。它一直追究着能让它幻人形的那道机缘,倒也不想方设法的从叶瓣嘴里套话。毕竟叶瓣刚渡了它两百年的修为,着实不好再开口。况且叶瓣咬紧牙关不会透漏,不过夜追见她只围着子让一个人转倒也猜得八九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