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什么？入宫选秀？

“扣扣扣——”

天刚见鱼肚白，叩门声便萦绕在席府。

“你去叫。”“我不去，你去！”“那你去，我可不想被少年打断腿！”几个侍女在席珏门口互相“谦让”，就席大少爷的暴脾气，没睡到自然醒还不她们剁了剐了。事实证明，她们的担心不是多余的。

“扣扣扣——少爷，起床啦！”一个石头剪刀布输了的倒霉侍女颤巍巍地敲着门。

“是哪个混蛋，竟敢打断本少爷的美梦！！！”席珏从床上跳了起来，抄起枕头就往门口砸，接着是瓷器撞地的破碎声，吓得门口敲门的侍女往后直退好几步。

席珏刚想躺下去继续睡，一声甜甜的“珏哥哥”便彻底把他从睡神怀里拉了出来。席珏鲤鱼打挺般坐了起来，稍作整理。

“进来！”

席双带着几个端着洗漱品，衣物的侍女进了席珏房内。侍女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里默默抱怨，怎么妹妹叫起床就好声好气，态度跟对她们简直天壤之别，这真是主子和奴婢的区别啊！

“珏哥哥，你快点收拾一下，爹爹在大堂等我们了。我先去啦！”说着席双就往门外走去。

“诶诶诶~等等我呀你！”席珏一激动滚下了床，侍女们想笑又不敢笑，一个个憋得脸通红，肩膀不住的抖。席珏狠狠地瞪了她们一眼，“看什么看?!还不给本少爷更衣！！！”

今天席珏出门速度特别快，他可不想因为迟到一大早就被他爹生吞活剥了。

他飞快地跑进大堂，问了个安，便感受到气氛的严肃，全家都在，连木老爷，木子贤都在。这是要开什么大会啊？他记得他最近表现得很好啊，没犯事儿啊？！

见他愣在那里，席双赶紧给他使了个眼色，席珏飞快地坐到了席双旁边，他刚想问问席双发生什么，席老爷就从衣袖中拿出了一封信，眼神闪过一丝黯淡。

“今天一大早就把你们都叫来，就是因为这封信。”

席玥，席珏，席双面面相觑，这是什么信，搞得这么严肃。

木老爷木良先开口了，“这封信是我进京面圣的时候，皇上御笔。但不知皇上写了什么。”木良看向席老爷，他真的不知道吗？

“皇上要我们幽都派一名六品以上官宦人家的女子入宫选秀。”席老爷握紧了拳头，虽然席夫人昨晚就已经知道书信的内容了，但还是忍不住流了几滴清泪。

幽都七品以上官员只有从五品知州的木老爷和刚刚好七品知县的席老爷，而木家没有女儿，于是入宫选秀就落到了席家头上。席珏看了看坐在旁边的席双，又往席玥的方向看去，两人都是一样的面色凝重。要知道伴君如伴虎，关键是凤国当今皇帝都快四十了，连太子殿下都已经到了娶亲的年纪了，要是入宫成了皇妃，哎......

“实在对不住啊，席老弟！我木家就只有一个儿子。”木良上前握着席老爷的手，表现得十分自责。

“木兄，这不是你的错，这是命啊！”席老爷摇了摇头，反握住木老爷的手。

席老爷抬起头看了看席玥又看了看席双，席双看向席玥，席玥眼神示意她不要害怕，而席珏察觉了席双的异样，轻轻地握了握她的手，这一切，席玥都看在眼里。木子贤的眼神紧紧盯着席双，他真想摸摸她的脸，搂住她，给她安全感，但，这是席府。

席老爷心中权衡着，而木老爷也打着算盘。

沉默笼罩了整个大堂。

突然，一个小厮跑了进来，上气不接下气地呈上一封信，“老——老爷，八百里,加加加急！”席老爷赶紧打开了信。

他不知道是该喜还是该忧。入宫选秀不是给皇上自己选，而是让太子充实后院，这下年龄差是缩小了，但是凤国上下无人不知，凤国太子喜怒无常，十分冷漠，太子侧妃和通房就没有活过一年的。人家是谈虎色变，凤国是谈太子色变。

“刚刚信上说，此次选秀是为太子殿下充实后院。”席老爷的眼神还是一样黯淡不见喜色。木老爷的眼神闪过一丝惊讶和奇怪的色彩。

席玥听到“太子”两个字，下意识地缩了缩。席双察觉了席玥的异样，是时候回报席家的养育之恩了，她不假思索地站了起来，席珏拉了拉她的衣袖，眼神示意她坐下，任凭席珏的眼睛都快翻出来了，席双只是摇了摇头，席珏只好放开手，一脸失落，手死死地按在木椅的扶手上。

“爹爹，我愿意进宫！”席双咬着唇，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被席双生生咽了下去。众人一惊，席老爷站了起来，走了下来，紧紧握住了席双的手，“双双，你可真的愿意？”席双生硬地点了点头。“啪嚓”，木子贤手上的茶杯直直地落在了地上，开了花，木良狠狠地瞪了木子贤一样，这没用的家伙。“对不起对不起。”木子贤一边道歉一边用手去捡地上的碎陶瓷片。“无妨，木公子小心手，让下人收拾就好。”席老爷强装镇定。

剩下的是家事不好参与，木老爷便带着木子贤告辞了。

木子贤紧紧地攥着拳头，衣袖被血染红。他一回府便把自己扔进了书房，衣袖上的血弄脏了宣纸，他才发觉自己的手在刚刚捡茶杯碎片的时候刮了长长的一道口子。他感觉不到手的疼痛，因为心痛更甚，席双的“我愿意进宫”就像那茶杯碎片深深扎进他的心里，难道还没开始就要结束了吗？

席府，风波尚未平静。

席珏刚想站起来替席双拒绝，席玥就先站起来了，“父亲，我想我比双双更适合入宫。”席玥走向席双，冲她温柔一笑。

“玥儿，你真的愿意入宫？”席老爷转身握住了席玥的手，眼底全是不舍，席玥坚定地点了点头，“父亲，玥儿已经及笄了，也该嫁人了。而双双还小，深宫险恶，妹妹恐怕应付不来。”席老爷点了点头，他心中权衡良久，玥儿确实是入宫最好的人选。席夫人在侍女的搀扶下快步走了过来，紧紧地抱住了席玥，不住地擦着眼泪，带着一丝哭腔，“玥儿~”席玥拍了拍席夫人的背，轻轻地说：“母亲，您放心，玥儿在宫里也能好好好过的，您的父亲不用担心女儿。”说着看了看席老爷，席老爷点了点头，安慰席夫人，“夫人莫要担心，我相信我们的玥儿一定会在宫中平安的度过一生。”在宫中，不求幸福，只求平安，然而事实证明，席玥在宫中不仅平安，更是幸福，当然，这是后话了。

席珏内心十分矛盾复杂，一边是姐姐，一边是双双，双双终于不用入宫了，但是姐姐却要进入那深不见底的皇宫。席珏暗暗地下定决心：一定要好好努力，这样才能保护自己爱的人。

席老爷安慰着席夫人回了房，席玥笑着凑到席双耳边，声音如春风一般，“双双，别担心，姐姐会平安无事的，倒是你，不要像姐姐一样，错过身边爱你的人。”“玥姐姐~”席双不过八岁，对这句话也是一知半解，一种模模糊糊的情愫在心中发酵。“席珏。”席玥掐了一把席珏脸上的肉，这次席珏倒是没有反抗，要放在以前，他早哭爹喊娘了，但现在，他当时想姐姐多掐自己几下。“你可别欺负双双啊！不然，姐姐绝对不放过你！”席玥笑着走了出去。从席双有记忆以来，每次被席珏欺负，都是玥姐姐帮她出头。玥姐姐喜欢研究新菜肴，每次她都第一个端给席双，席双现在会做的几样菜，都是席玥教她的。想到这，席双的眼泪终于止不住地滚了下来，席珏紧紧地抱住了席双，任席双的眼泪浸湿自己的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