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德很想愤怒的大声骂一句:我坚持你老木!可是他不能这麽做。因为,义体没人权啊,不但没人权,甚至连奴隶都算不上,只能算是消耗性的工具,而托德也只能算是这些消耗性的工具当中比较耐用些的一个。
托德深知自己不但没有拒绝和发泄的余地,还得主动去往危险上凑。托德对自己的处境和地位有着极为清醒的认知,当然这并不代表着他就没有自己的想法,只是依照他现如今的情况,他需要积极的表现并配合柯堂娜的指示,努力展现自己作为一个个体的独特价值,并在适当的时机提一些看似无关紧要的小要求。
比如现在这个时候,托德对柯堂娜高声说道:“我愿意去完成这个任务!但是,我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承诺,柯堂娜!”
柯堂娜说道:“说出你的请求!勇士托德,但不要超出你的权限范围。”
托德犹豫了一下,叹声说道:“算了!我还是不说了,只希望这次我能走运一些,有命活下来见到明天的太阳。”
柯堂娜却道:“等一下!虽然我不能完全保证你能够活下来,但是想要稍微提高一下你的生存几率,倒也不是没有办法可想。去载具的微型母机那里,应该可以找到几套特殊的防护装备,它们对各种异常能量具有一定的防护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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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德戴上了兽面盔,又在塞拉斯动力装甲载具的储备物资中找了两套高规格的防护服套在了身上(如果不是体力不允许,他很想再套个三套五套的套在身上),从头到脚全副武装,俨然一即将踏足末日之地的三防探索者的模样。
站在动力装甲外面和在里面的时候对于邪物的感官绝对是不同的,哪怕隔着厚重的防护服和兽面盔,邪物“麦斯克”却给托德一种耀眼炫目之极的错觉,好似整个世界所有的光芒和荣耀都加诸于其身,伟岸无边,如神威降世,万物为之倾倒。
托德感觉耳边若有有窃窃之语,呐呐之声,愔愔之诉,试图说服他低头拜倒,臣服于无边伟物之下,任其驱策、奴役、侵蚀。这并不是一种舒服的体验,因为荼蘼的魔音总是让他难以集中精神,偶尔失神忘智呆木一阵,俄而又徒然惊醒,汗流浃背。
他艰难的迈步走向那邪物,几乎每一步都要耗费很大的精力,并非走不快,而是他在刻意压制自己的冲动,其实托德的本能很想以最快的速度冲上去,但是他不敢放纵自己的欲望,而是以绝大的毅力压抑着,以免神志失去警觉沉迷下去变成那邪物的虏奴。
短短的几十米路,托德觉得自己走了有大半天,而实际上他并没有花费太多的时间,因为每当他失神的时候,总会不由自主的拔腿飞奔;而他一旦清醒过来,则勉强止住冲势减慢步伐。
当靠近了那邪物的身前时,托德却见“麦斯克”冲着他笑,诡异的笑,眉毛、眼睛、鼻子、嘴巴,每一样器官单看无一不在表达着笑意,但是综合起来却给人一种惊悚骇人的惨笑。
托德双手抓着地图索引器,将那水晶盘抵到“麦斯克”胸前,却无碰触实体的感觉,就像伸手入水面,他只觉双手连同地图索引器浸入了水液之中。托德谨记着柯堂娜的嘱咐,保持地图索引器于邪物体内至少三十秒,故而他心中默默数数,希望能够尽早撑过去。对于即将遭遇可能的危机托德倒也心中有所提防,但是他没有想到这危机来得如此诡异和难以防备。
托德保持着双手托举地图索引器的姿势,眼前诡异异常的怪物“麦斯克”徒然消失,不单单是“麦斯克”消失,周围的一切都消失了,寂静,黑暗,压抑,绝望,除了自己擂鼓一般的心跳声,飓风嘶啸似的呼吸声,体内血液流经血管的“澎湃”声,还有轰雷一般的默数声,什么都看不见听不到了。
托德很想抛开水晶盘,双手捂住耳朵痛哭一番,但是他终究还未遗忘自己的使命,强行忍住了这番难捱的苦楚。俄而黑暗消逝,一轮巨大的阴影出现在他的眼前,那阴影越来越浩大无边,模样也变得清晰可怖、狰狞,残暴、凶狠、恶毒、阴邪···几乎任何负面的词语用在其身上都不为过,祂是如此的不可直视,所有的一切都为了凸显出一个词语——恐怖!托德的大脑一片空白,几乎失去了理智,他很想就此昏过去,也很想转身逃开,逃得越远越好。
······
绝望、恐惧、威吓、蛊惑、诱导···托德经受了无数种普通人几乎难以想象的精神煎熬,无数次他都想就此放弃,像一个脆弱的浮萍一样逃开去,但是源于心底的最后一丝清明让他终究坚持着没有崩溃。
不知何时托德已经忘记的默数时间,他苦苦的坚持着最后一丝底线,那是来自于另一种心灵方面的力量,托德对那种感觉很熟悉,也为之沉迷,她是来自于【蚁王之胚】的力量,一种精神层面的烙印和锚定。
几乎过了几个世纪那般漫长,实际上距离托德与邪物负距离接触不到十二秒,一道刺耳的尖叫声蓦然响起,随后则是持续不断的提示音:“警告!侦测到在途的相位打击!请各单位注意脱离相位转移态!警告···”托德终于被惊醒过来,他茫然的瞪着泛白的眼珠子,眼瞳几乎没有任何焦距,他愣愣的站在那里,双手托举着水晶盘样的地图索引器,身前却已没有了那邪物的踪迹。
托德保持着姿势,良久方才长嚎一声,伏身跪倒在地上,汗水、眼泪、鼻涕、口水齐齐喷涌而出,他嚎叫着、哭泣着、呕吐着,尽情的发泄着心中积累的负面情绪。托德很担心自己很可能会就此而疯掉,或者精神错乱、人格分裂,幸运的是源自于【蚁王之胚】的精神烙印在最后一刻崩灭,并释放出了大量的特殊情绪因子,中和掉了来自邪物的那些负面情绪的主体。
托德脱掉了身上的防护服,扔掉了沾满了污渍的兽面盔,他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贪婪地呼吸着并不好闻的空气。这时候,托德觉得自己能活着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