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之后,樊老收回目光,满是惊疑的看向安栎:
“这幅画摆在古玩城已逾半年,曾引动了不少人,但最终经过多家确认,这幅画其实就是模仿石涛的赝品,却没想到,今日竟被你一个年轻人看出了破绽!”
“侥幸而已。”安栎腼腆一笑。
“这不是侥幸,这是有真本事!”唐老此时也已经收回目光,看着安栎的眼神欣赏之意越发浓厚:“能瞒住临安城这么多大师之眼,甚至若不是你拿出来的,我怕是也要打眼,足见此画不凡。而你却能仅只是路过之时便发现此画不凡之处,这不是真本事,又是什么?”
“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
樊老一脸叹息,这画就摆在自家门前不远处,却偏生自己看走了眼,自然感慨无比。
这次,安栎没有再谦虚。
适当谦虚那叫做谦虚,但若是强自谦虚,那就叫做不识抬举了。
眼看樊老一脸感慨,安栎温声笑道:“此画或是与樊老有缘,知道樊老您缺样物件,如今也只是让小子顺手带来而已。”
“你愿意卖给我?”
樊老一愣,随后惊喜的看向安栎,似乎察觉到自己话中有些不当,当下又补了一句:“这幅画若是卖给墨语轩,价值必然更高一筹,甚至可能会炒出天价出来。”
墨语轩,专营丹青字画,即使是整个夏国也是有数的存在。
临安城这一家墨语轩,仅仅只是分号而已,但依旧稳压安宝斋。他们虽然只经营丹青字画,但若是看重的,向来财大气粗,不吝钱财。所以在临安城,若是有丹青字画,第一选择必然是墨语轩,毕竟论起底蕴,安宝斋可比不过人家,出价自然也是如此。
这些事情,不算是什么秘密,所以樊老才会如此失态。
毕竟,若是墨语轩也知道这幅画的存在,参与竞价,那安宝斋可是拍马也赶不上人家的。
安栎却只是微微一笑:
“价格固然重要,但这东西,讲究的还是缘分。”
樊老一愣,随即突然一笑,不知不觉间,他看向安栎的眼神,已经不再是看向一个一面之缘的年轻人那般,反而带起了几分特殊的神采:“好好好,好一个缘分,这画我收了,你开个价,无论如何,我绝不还价!”
这问题丢给安栎,好在安栎心中已有打算,当下拇指和食指伸出:
“八百万。”
此话一出,两老都是眉头一皱。
倒不是因为这八百万贵了,而是便宜了。
“安小友,你这价格是否有些不妥?”樊老眉头微皱:“这样吧,一千五百万,这幅画我收了,这个价格其实还算我占了你的便宜,但这是安宝斋目前能直接拿出来现金了。”
“您说过不还价的。”安栎却是摇头。
樊老语结,万万没想到安栎竟然用这话来堵自己,当下苦笑一阵,转头看向唐老。
却不料,唐老竟然也跟着点了点头:“你确实说过不还价,既然安小友有意卖你,你就接受了吧,只需记得安小友这份情谊便可。”
闻听此言,樊老顿时明悟,沉吟片刻后看向安栎:“这画我收了,如今占了你的便宜,老头我自然不会忘了,从今往后,你便是我安宝斋的朋友,稍后我会让人给你安宝斋的牌子,将来再上这五楼,你将畅通无阻。”
再上五楼,畅通无阻!
看上去似乎仅仅只能登上五层楼,但背后所代表的含义却是身份的象征。
毕竟,安宝斋的名号,在这临安城可是响亮的紧,能直接上五层楼的人,非富即贵。在这个人情社会,这样的一个身份,对于任何没有背景的人来说是绝对的背景。
“如此多谢樊老,多谢唐老。”安栎没有矫情,当下感谢道。
有吴邪的鉴赏本事,他自然看得出这幅画的真正价值,八百万确实少了,但安栎刚刚获得这个变异版的滴滴打车,钱对他来说想要挣并不多么困难。与其做一锤定音的买卖,不如交个朋友,这才是最大的收获。
事实上,安栎最开始的目地,也仅仅只是结个善缘,并未想过能获得直登五楼的身份,倒是唐老在一旁推波助澜,才让安栎能有如此收获,安栎自然需要感谢。
接下来的事就简单不少了,山水画直接交给樊老,八百万存款,也在第一时间打到了安栎的账户里。
钱货两清,皆大欢喜。
再聊了一阵,安栎起身告辞,樊老亲自相送,并且拿过了一块和田玉坠交给安栎。这玉佩温润无比,沁色十足,其上刻有安宝斋三个字的小篆,颇为不凡。
这便是樊老所说的牌子了。
在临走之前,唐老突然开口:“安小子,明日的鉴宝会可是古玩盛会,到时候你来接我,一起去看看吧。”
安栎心中一动,急忙答应下来。
而樊老更是惊讶的看了眼安栎,眼中光彩闪烁,越发客气起来。
送走安栎,樊老返回,奇怪的看着坐在茶桌旁的唐老。
“如何?”
唐老抿了口茶,笑呵呵的问道。
樊老明白唐老的意思,稍作犹豫:“此子确有不凡之处,但您……”
“我觉得这小子说的不错,如他看到这幅宝画一般,心生欢喜,便是眼缘。”唐老微微一笑,随后问道:“你之前查了那么多消息,说说吧。”
心生欢喜,便是眼缘……
樊老品味了片刻,心中微微感慨,随后收敛心思道:
“家世背景方面,干净的像是白纸,安栎的父母在小县城当老师,不过母亲因为生病已经离职,目前需要昂贵的药物进行治疗,开支全部由安栎父子两撑着,他还有一个妹妹,今年高三准备毕业上大学了。”
“工作方面,安栎毕业之前就开始兼职创作漫画,去年毕业后加入了一家有名的漫画工作室,但在半年前,传出他抄袭工作室一位主创的作品而被开除,因为有污点,所以被所有漫画工作室拒之门外。之后他就开始干起了无车的全职司机,据说有时候会接一些私活,帮一些漫画工作室做勾线之类的兼职。”
说到这里,樊老突然皱了皱眉:
“从他的履历上来看,他就是一个普通来临安奋斗的青年,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从一张白纸上看人,以管窥豹耳。”唐老却是一笑。
“唐老说的是。”樊老点头,但还是忍不住疑惑道:“但我还是不明白,这样一个和古玩鉴赏八竿子打不着关系的人,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本事?”
唐老也是摇头:“我也不明白。”
“那您……”樊老疑惑:“那您还如此待他?”
他很清楚这位的身份,而也正是清楚,所以才会疑惑,一个疑点重重甚至有污点的人,为何会受到这位的关注。
毕竟,这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
对于这个问题,唐老似乎深思了一阵,最终却依旧还是那个答案:“我说过,心生欢喜,便是眼缘。”
好吧,无解了……
樊老心底感叹,满脸无奈。
到是唐老似乎浑不在意,再问道:“今日一见,你觉得此子如何?”
“谈吐不俗,颇有抱负,且……”说着,樊老看了看那副山水画:“知进退,懂礼法,守信义,明机遇。”
“这还不够吗?”唐老追问。
樊老点头,但还是有些担忧:“您的赏识,对他自是莫大的恩赐,但这份恩赐,也有可能会化为灾难,引火烧身。”
“是否会引火烧身,还看他有没有这份能耐,若真的能烧着他,那也是他的本事。”
却见唐老一笑,摸了摸那个装着烟杆的盒子,轻声吟唱道:
“虎伏深山听风啸,龙卧浅滩等海潮。”
“有朝一日龙得水,必令长江水倒流。”
“有朝一日虎归山,必要血染半边天!”
“且看,今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