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南荀提起了所有的精气神,以便让身体保持平衡,她快走几步跟上陆勍川。
陆勍川转身站定,双手插兜,“说吧!”
莫南荀人畜无害的朝他笑,“杜枚让我带给你一句话,我这两天太忙,差点就忘了。”
陆勍川不语,只是低头看着莫南荀。
莫南荀又极尽妩媚一笑,“你低头,你低头,我告诉你!”
陆勍川依言,俯下身子。
莫南荀又踮了踮脚,贴着陆勍川的耳朵,“杜枚的原话,她说,我从未诅咒过谁,但是我诅咒,陆勍川,不得好死!”
莫南荀说完,放下脚跟,扯唇傻笑。
陆勍川也抬起头,眼眸如冰。
莫南荀试图想看清楚他的表情,不知道是光线太暗,还是这个人根本就没有心,他竟没有情绪,也没有表情。
莫南荀歪着头,“陆勍川,你说说,你到底做了什么对不起杜枚的事,让她这么恨你?”
陆勍川的脸色终于暗沉下来。
“陆勍川,我很不解,当年,你把我当成小丑一样耍,我都没有恨过你,为什么杜枚,那么恨你呢?”
这是莫南荀的真实疑问,她觉得杜枚对陆勍川的恨意有点过。
俗话说,爱屋及乌,反过来应该也一样。
可是,她都不恨他了,杜枚为什么还那么恨他?十年如一日。
见陆勍川依旧面色无波,莫南荀开始嗤嗤笑。
“可是,陆勍川,我刚刚开始恨你了,你耍我还不够吗,你还拉着别人一起来看我的笑话?”
陆勍川刚想开口,却又被莫南荀打住,“所以,陆勍川,我也祝你,不得好死!”
莫南荀说的语气坚定,咬牙切齿,透漏着真真切切的恨。
陆勍川听完,不怒,却薄唇一勾,竟是笑出了声,“不得好死,好,那就借你吉言!”
莫南荀眸色暗了暗,思忖片刻,又开始摇头,“杜枚恨你,我也恨你,说不定,有一天,王慧也会恨你,哈哈……所以,我改主意了,与其祝你不得好死,你还是活着吧!”莫南荀收住笑,满是悲悯的看着陆勍川,“陆勍川,我祝你孤独终老,一辈子……”
莫南荀觉得,这个祝福,最配无心无肺无情无义的陆勍川。
陆勍川没听完,已挪动步子,从莫南荀的身边走过。速度极快,脚下生风般,差点就把莫南荀带倒。
不用她祝福,他已经是了,她走了五年,他却觉得像是一个人走完了一生。
陆勍川快步走到法拉利车旁,拉开车门,坐了进去,然后狠狠的关上车门。
他想,如果他的一生注定要孤独终老,那么他也不会让她独自确幸,她想给他什么样的生活,他势必就会还给她什么样的人生。
这样才公平!
万年把莫南荀送回房间,刚推开房门,莫南荀便跌跌撞撞,往洗手间跑。关了门,便大吐起来,吐的天翻地覆,好似把今晚吃进去的每一粒米,每一口水都吐了出来。
吐完,酒劲也消了。莫南荀漱了漱口,推门出来。
万年看着莫南荀菜色一样的脸,赶忙去接了一杯水,递给莫南荀,“没事吧?”
莫南荀有气无力地笑笑,“吃的太多了!”然后又嘿嘿笑,“喝得也太多了。”
他们在聊天,她一直在喝酒。
见莫南荀已神色自然,万年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你和王慧有过节?”
万年纵是迟钝,也多少看了出来,两人虽然没有真正撕破脸,但是你来我往的言语中还是多多少少夹枪带棍。
莫南荀苦笑了一番,“我这是第一次见她,能有什么过节,不过和原来的领导确实有过节,所以也极其不喜欢长江的人。”
万年又试图从莫南荀的眸子里打探出什么,但是一无所获。
对于莫南荀现编的瞎话,他信以为真。
而且他向来就没有打探别人隐私的嗜好,所以见莫南荀这么说,也就没有再问什么。
万年走后,莫南荀连脸都没洗,就长拖拖在大床上摆出了人字形。
困意,像升起的冬雾,包裹住了她,然后在层峦叠嶂的白雾里,她竟然看到了那只手。
那个伤疤像眼睛一样看着她,像钩子一样勾着她。
她又觉得胃开始疼。
是不是刚才吐的太厉害,胃出血了?
她想她一段时间之内,都不要再吃肉了,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她今晚吃下去的每一口肉,都变成了他手上的那道新疤。
所以,肉已不是肉,像是刺入她胃里的针,胃好疼!
她喜欢的,随着她的喜欢,一并腐烂了,连同爱和青春,无一幸免。
白雾越来越浓,把莫南荀狠命往里拖,她不想再看到那些像眼睛一样的新疤,她想看到小金鱼。
小金鱼并不是真的金鱼,而是一只浑身雪白有金黄色斑纹的小仓鼠。
莫南荀躺在大床上,虽困得神识尽失,但是面上却挂着笑。
她从被窝里,伸出一只小手,就感觉小金鱼在她的手掌心,爬来爬去,爬来爬去,嘿嘿,暖暖的。
莫南荀趴在八楼的大床上,没一会儿,就会周公去了。
陆勍川回到顶层的套房,也是急急的冲进浴室,他打开淋浴喷头,调了凉水,然后穿着衣服站在蓬头下,凉水倾泻而出,但是依旧不管用。
他又踉踉跄跄去客厅,开冰箱的门,用毛巾兜了一兜冰,回到浴室,举在头顶。
但是睁眼,依然对眼前的事物看不真切,满目都是腥红的血水。
陆勍川高大的身子顺着墙壁,一点点滑下去。
他在冰水里坐了良久,神识才恢复清醒。
就这样,又冲了一会儿,才把水龙头拧向温水。
身子慢慢暖起来,但是心,依旧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