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勍川心里起了波澜，却眉眼未变，继续和老许碰杯，“你比我接触的投行多，你更应该清楚美国的投资人和中国的投资人的区别。我们这边的投资人，把钱刚投进去，就恨不得得到十几倍几十倍pe（市盈率）。美国的投资商更理智，也更尊重事务发展规律，他们会很严谨的对待投资这件事。”

“所以，他们既然决定破釜沉舟，投蓝天，就希望蓝天能赢，给钱会让他们的赢面加大一些。所以这个钱，不是我主动提的，是他们主动给的。他们想让蓝天走的快一些，从股市把钱拿回来。”

老许一口气饮了杯中酒，“你小子，可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哈哈！”

隐忍一年多，又拿下孔雀，老许替陆勍川高兴。

但是旋即又担心，因为接下来，蓝天所面临的局面将更加凶险。

“黄健那边怎么样了？”黄健是乐乐的创始人，乐乐按照用户体量，在行业里排名第二。

“他还在考虑。”

老许叹气，“他还是优柔寡断了些。”

陆勍川摇头，“乐乐，耗费了他所有的青春和热情，一时放不下，可以理解。”

“拿下乐乐，你有多少把握？”

陆勍川只顾低头吃菜，“没把握！”世事无常，任何事没发生之前，他都不敢打包票，“另外，时机还不到。”

“你心里有数就行。想到对付悦动的策略了吗？”悦动是比乐乐更难撼动的另一座高山。

陆勍川又摇头，“策略就是先不动，继续蛰伏。不过还好，他们在南方，消息相对来说，没那么灵通，我猜他们应该还不知道蓝天的动静。”

“版权收得如何了？”

“七七八八，市面能拿下的基本全都拿下了，接下来就要等，等他们和其他平台方的版权到期，但是未来，切版权会越来越难。”不只是难，可能每一次械斗都会惊心动魄。

“隐藏一年其实已经是最大的极限了，如果不是你谨慎，或许早就暴露了。”

“小温最近心态有些不稳。”陆勍川低头喝汤，他觉得应该让老许治治温思哲，温思哲一乱，有的时候也会搅动他心湖，而大战前夕，他最需要的是冷静。

“别说小温，我都不稳。”老许低笑道。

陆勍川抬头，郁闷，看来他的期待是错付了。

“也就是你，冷静的可怕。”

“要不，你也去死一回？其实不止一回，呵呵。”

“行了，别总提死不死的事，缺不缺钱？”

“还行，刚才不是说了吗，孔雀的三千万马上到账。”

“老钱的钱，你还是不打算要？”老钱很有钱，但是不会花钱，所以他把他的钱就交给老许，由老许帮他打理。

“不要！”

“神经病，你拿着这么点钱就想去扫荡在这个市场，你知不知道你在走钢丝？”

“拿的钱多了，我估计我早就从钢丝上摔下来了！”要想把蓝天快速推向上市，他就要对蓝天有绝对的控制权，他需要钱，但是不能乱要。

陆勍川又自己喝了几杯酒，整个人已经开始晕晕乎乎，他故意如此，因为只有喝醉了，他才能睡着。

老许拖着陆勍川上楼。

关门前，陆勍川倚着门框，“要不你先回长江吧，你回去帮老王，我就能解脱出来了。”

老许知道这个操作路径，但是没有答应，他离开长江太久，就算回去了，也不见得能适应。

而且威志上市在即，临时换帅，其实是兵家大忌。

老许对这个问题避而不答 ，而是开口问道，“老王最近怎么样？这一次的手术成功吗？”

一年半前，也就是陆勍川准备离开长江的时候，王志恒被查出得了淋巴癌，之后做了一次手术，但是不成功，术后很快癌细胞又在扩散，前一段时间，陆勍川不放心，又陪着王志恒去了美国。

陆勍川醉眼迷离，“不错，但是完全恢复，医生说还要差不多半年时间。”

王志恒被查出淋巴癌的时候，威志已有上市的打算。

如果王志恒的病情被外界知道，恐怕会在长江内部掀起一场血雨腥风，控制长江的董事会，王志恒已经心有乏力，如果他自己倒下，非但长江会出问题，威志的上市更是会成为泡影。

陆勍川进入长江后，老许对他多有提携。但是如果没有王志恒的器重，他也不可能年纪轻轻就平步青云。在陆勍川的心里，老许如兄，王志恒如父。

一边是自己新开创的事业，不成功则成仁。一边又是自己曾经开创的事业，如今正风雨飘摇。

最终，他只能选择兼顾。

他一方面要为蓝天的前行出谋划策，一方面又要挑起威志上市的重担。他每日最多睡四五个小时，但时间仍是不够，仍有许多的问题需要耗费他心力去解决。

陆勍川看着老许，忽然觉得自己也有点不稳起来，半年里，他要把威志带上市，半年里，他又要保证蓝天能躲过所有可能出现的伏击。

还有她，他还要把她追回来，他从她的眼神里，已经看出，追是追不回来了。

她眼里的灯已经灭了。

陆勍川扯唇一笑，“你先回吧！”他对老许说。

“呵呵，追不回来就抢！”人人都说他是土匪，那他就做一次土匪。“心抢不回来，先把人抢回来也好！”

他不想管什么天崩地裂，他只想，她在他的身边，他不想让她独自安好！

一开始，老许就看出了陆勍川的不正常，但还是隐忍不问，看他醉成这个样子，不免有些担心。

“见到她了？”老许问。

陆勍川也没有回避，“嗯。”

老许是所有人中，对他和她的事情，知道最全面的一个人。其他人不知道，就算知道，也是一知半解，非常片面。

“怎么，见完了，我看你没有变好，反而又摆出一副不想活了的样子。”老许揶揄道。

老许对他的事情从来不规劝，只守护，像个哥哥。

陆勍川是家中独子，无一兄弟姐妹，他也把老许当成了亲人，“死又死不了，还不是只能活着！”

“你对liz连下狠手，你不怕她知道后怪罪你？”

陆勍川嗤嗤笑，眼神有些迷茫，“都到了今天这个地步了，我不对liz下狠手，难道等着liz反过来捅我？”

把蓝天成功推向上市，是破解所有迷局唯一的一条路。

所以，他不会对任何人任何事心软，也包括她，他会见佛杀佛，见鬼杀鬼！

老许劝慰，“你也别太极端，别等到有一天，一切都难以收拾，你又该后悔！”

“那你给我一条明路？”陆勍川问起这样一句话的时候，胸口又开始揪痛。

人人都说老许是笑面虎，有大智慧，可是纵是老许也无法解决陆勍川所遭受的困境，老许叹了一口气，“为什么就不能实话实说？”

陆勍川开始笑，一点点笑得猖狂起来，笑完又叹气，眼神恍惚，“老许，你是在和我开玩笑吗？我把实话告诉谁，我妈还是她，左右都是失去，所以我不能说，我只能等！”

老许摇了摇头，没有再继续说什么，转身下了楼。

陆勍川洗完澡，头发还未擦干，便掏出手机打电话，“p（punch，刺破）计划，可以启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