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出东山隅,霞光万丈,映得整个戈壁滩红彤彤的。
俩“公子”骑在马背上,尽情享受着美妙的晨光。江涛一方面沉浸在幸福的海洋里,一方面还在拼命挣扎着。
紧紧搂着允儿的腰肢,他仿佛触摸到了她的心跳。“蹦,蹦蹦——蹦,蹦蹦——”,她的心跳与他的竟是这般合拍!两颗心脏活泼而有力地搏动着,就像这初春的万物之心,蠢蠢欲动。
他陶醉在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暗香之中,不能自拔。可他仍然不甘心,还在苦苦挣扎着。他不断提醒自己,允儿是自己的亲妹妹,自己不该这么想!
负罪感犹如大海里的游鱼,时而探出头来,时而深潜水中。但身体的灵魂的幸福感却正如这汹涌的洋流,澎湃不已。
“允儿,木兰的故事你听说过吗?”
江涛终于挣扎了出来,打破了默默的氛围。
“小时候阿爷讲过,晓得一些。——刚大哥怎么突然说起了这个哩?”
“看你今儿个女扮男装的俊模样,就想起来了。”
“你看我像个公子吗?”
允儿调皮地侧过脸向江涛扮了个鬼脸。
“当然像喽,还挺俊俏的哩!”
“哎,刚大哥,我就不明白,木兰打了那么多年的仗,咋就没一个人发现她是女儿身哩?就睡觉不脱衣服,不上厕所了么?”
允儿说出了自己心里的疑惑,却赶紧捂住了嘴巴,像说错了什么似的含羞地低下了头。
“我觉得和他一块参军的,也许还有像我一样暗中帮着她的大哥哥哩!就像你和我,谁能知道你是个女儿身呢?”
“刚大哥,你坏,咋又扯到我身上哩!”
允儿腾出一只手来在江涛的大腿上掐了一下,动作很夸张,可江涛没觉得疼。
进了城,刚好是开市的时辰。鼓声一响,市场很快就热闹起来了。
允儿第一次上城,看这看那,问这问那,眼里充满了好奇,有问不完的问题。
“嘘——,我的公子哥,你得小声点!”
江涛看着眼前大大小小的铜锅,个个都长了三只脚,不禁既疑惑又吃惊了。这家专卖炊具的店铺,规模还挺大的,可怎么就没有一口可用来煮盐的铁锅呢?
我的妈呀,竟全是铜的,大唐人还真阔气哩!
“老板,我看你这咋都是铜锅,有大铁锅吗?”江涛差点说出是煮盐用的。
“呃——,这位公子,您是从哪哒来的嘞?咋就敢这么明火执仗地问哩!”
老板显然惊得不轻。
“噢,我是外地来的。”
“外地?只要是我大唐子民,谁人不晓官家的禁令。私人家里不得有铁锅,你不晓得吗?”
“真不晓得,这都啥时候的事呢?”
“都好多年啦!不过,我记得几十年前,还卖过大铁锅哩!后来就不允许铸了,家家用铜锅。这铜锅咧,也会锈的,长出绿花的就得打磨,有人吃了还被毒个半死!”
“噢,原来如此,多谢老板!”
“我看公子你就扛一口铜锅回去得嘞!”
“嗯,容我再想想。”
出了店门,江涛嘴里念叨着:“没铁锅,这可咋办哩?”
“哎——,刚大哥,咱家里不是就有大铁锅吗?”允儿说。
“噢噢,妹——”江涛赶忙变了个称呼,“公子,是你提醒了我,南山岔人家里还有锅呀!拿新铜锅换大伙的旧锅,还有谁不愿意呢?这是个好主意呐!”
二人再次返回这家店铺。
“老板,这铜锅一口值多少钱?”
“兄弟,五百钱一口。”
“多买几口便宜吗?”
“你能要几口哩?”
“七口。”
“啊?原来公子是开饭馆子的!一口价,四百八!”
“老板忒小气了吧,我家大哥一下就买七口锅,你就不能再便宜点!四百五,能成吧?”
江涛心想,允儿的伶牙俐齿这会儿倒也配上了用场。
“这位小公子相貌清秀,很会讲价的嘛。那好,成交!”
允儿扳着手指头算了账:
“刚大哥,总共是三千——三千一百五十钱,对吗?”
“公子算术进步还挺快的,这么难的题都能算出来,不简单哩!”
江涛仔细挑选了七口大铜锅,让老板打磨掉锈铜绿,装在两个麻袋里,驮在马背上。
二人去南头餐馆吃了一碗汤饼,走马观花地溜达了整条街。允儿最感兴趣的是布坊里花花绿绿的丝绸。她用手摩挲着,冰冰的,滑滑的,爱不释手。
两大疙瘩铜锅驮在马背上,还要买好些大木桶木盆,江涛觉得马儿驮不了这么多。咋办呢?
卖木桶的老板见一下子来了个大买主,便主动提出帮他解决难题,联系了一个骆驼客帮他驮回去。
江涛牵着枣红马,允儿骑在马上,骆驼客和他的骆驼跟在后头,他们满载而归。
回到南山岔,夜幕已经降临。老伯和大娘还在河湾边上焦急地等待着。
“老伯,盐坊窑洞打得还顺利吧?”
江涛打发走骆驼客,边收拾东西边问。
“顺利,顺利着呢,按今儿个的速度,三天之内就可完工咧!”
“那好哇,——噢,里长张有年的人今儿个来过吗?”
“唉,来过咧,张有年也来咧,领着不少人,还扛着好些个彩礼。我和你大娘都说允儿已经有婆家了,可那人比驴都犟,硬是放下了一堆东西,说非得娶走允儿不成,你说咋办哩?”
“那您没有告诉他我和允儿去见县令的事?”
“说了,可那个张有年不相信,他说县令才不管这事哩!”
“他没说啥时候还来吗?”
“说咧,说是十五日是黄道吉日,就要抬着花轿娶人哩!”
“真是欺人太甚!”
这天夜里,江涛和老伯,还有保长,三个人分头行动,到各家各户去商量铜锅换铁锅的事,乡亲们都痛快地答应了。
三天之后,七眼崭新的窑洞出现在了西山脚下。
江涛立马兑现了工钱,并开始打算下一步工作——盘灶膛。
他心里清楚,火头硬不硬,要看锅灶严不严;火苗旺不旺,得看烟道畅不畅。而这些,最终都决定于匠人的手艺高不高。
老伯说附近盘灶膛的匠人,众所周知有口皆碑的非张有财莫属。
而张有财,乃里正张有年之堂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