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意,你是不是还喜欢他啊?“林眠说。
丁意被这句话从回忆中拉了出来。大学时候她和林眠就是舍友,她喜欢谁不喜欢谁林眠都是知道的。只是……
她们之间相差了这么多年的光阴,她还喜欢他吗?
其实这个问题,连她自己也不知道。
可是她发现,只要看见他,她就会忍不住想要靠近。顾禾风的身上,仿佛有种魔力,吸引着她向他走近,然后慢慢地失掉理智,失掉判断力。
丁意触及到林眠审视好奇的眸子时,不自然地咳嗽两声,掩饰道:“过了这么多年,怎么可能还喜欢啊,我像是那种深情的人吗?”
“像。”
丁意:“……”
林眠又问:“既然不喜欢他,那他在你心里占据什么位置呢?”
“同事。”丁意避开了林眠挖的坑,补充道:”一个优秀的同事。“
林眠抽回了照片,“原来是同事啊……某些人死鸭子嘴硬,是不喜欢了。因为不喜欢,所以把仓鼠丢给人家,同样也是因为不喜欢,所以搭上了人家的车。“
“丁意呀,或许你应该好好想想,要怎么面对他。反正机会来了,管它有的没的,往前走就是了,再错过那个人,可就一辈子都遇不到了。”
往前走就好吗……
丁意低垂着眸子,开始认真思考起来,直到林眠走了她也不知道。
路上不期然的相助、山间的关怀……那些普通而平凡的事,就像烙印一般烫在她胸口,烧得她脑子昏昏沉沉的。单身这么年,丁意的追求者也不少,她总推脱说是忙,没有谈恋爱的想法,但实际上,又何尝不是对感情的自我逃避呢?
当她生活的轨迹不期然与他相交时,她才知道,原来那份藏在心底的喜欢,一直都在,只需要一丁点火星,便足以将她整个人燃烧殆尽。
顾禾风,她真的还喜欢他。
林眠拿着蒜进来的时候,丁意才刚刚认清自己的感情,不知怎么的,脸烧得有些红,惹来林眠的频频调侃。
林眠会意地笑了笑,分了几块蒜瓣给她,“某人在厨房呢,你隔这么远脸就开始红了,也太可爱了吧!”
丁意敲了敲林眠的头,没说话,剥蒜的心情都好了几分。
林眠把剥好的蒜一股脑放在了丁意手中,“这个艰巨的任务就交给你了,你去帮他们打下手吧。”
丁意疑惑:”你不陪你家宝宝?“
饶是平时宝宝宝宝地喊着,林眠听到别人那样说,还是有些害羞。“我最近感冒了,他不让我进厨房,说油烟太重,不利于……”
“打住,打住。这狗粮我今天已经吃得够饱了。”
林眠:“我这还不是给你们制造机会嘛。”
丁意拿着蒜瓣在水池清洗了下,本想放在菜板旁,但顾禾风正细细地切着肉,她只好拿着等一会儿。
锅里炖的汤咕噜噜地沸腾着,从抽油烟机中逃出的蒸汽窜了条丝儿,悠悠地飘向丁意,她便挪了个位置站,脚下却不怎地一滑,丁意的鼻头径直撞上了顾禾风健硕的背。
她撞的轻,顾禾风只感觉后背被小猫轻轻挠了一下,酥酥痒痒地直勾到了心底。
切肉的手一怔,险些切到自己。他回头看向捂住鼻子,一脸挫败的某人,问:”没事吧?“
丁意揉着鼻子:“没事。”
“别去揉。”顾禾风的手僵在半空中,想到自己手上都是生肉的腥味,怕她闻着难受,又迅速收了回去。丁意抬眸时,只见他微垂着手,面上闪过不自然的神色。
“你不觉得……蒜味很重吗?”顾禾风说。
“呃……我去洗。”丁意把蒜在旁边,一溜烟跑了。
顾禾风愣在原地,似乎有些茫然。
林友言:“你也太不会说话了。”
“……你确定你说的是我?”
林友言叹了口气:“你单身二十几年不是没理由的。毕竟是女孩子,你说蒜味重,从她的角度听来,就是赤裸裸地嫌弃。”
顾禾风否认:“我没有嫌弃。”
他只是…怕蒜味太重,熏到她。
“当局者迷,顾禾风,没想到你也有无力掌控的时候,哈哈哈。”林友言不厚道地笑了。
顾禾风冷冷地睨了幸灾乐祸的林友言一眼:“你不是也有?”
林友言止了笑:“当然,不过我的那位已经在我怀里了。”
言外之意就是,你的追妻路还漫长着呢。
顾禾风:“……”
丁意在厕所里狠狠地洗了好几遍鼻子,直到鼻尖微红才停下。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娇俏的脸庞有些憔悴,这两天没怎么护肤……再加上熬夜,气色又差了几分。
“你不觉得……蒜味很重吗?”脑子里又浮现起顾禾风淡淡然的神色,挥之不去。
啊啊啊啊!
顾先生是在嫌弃她吗?
在喜欢的人面前出丑,丁意撞墙的心都有了。
外头传来林友言的喊声:“宝宝,我出去买点熟菜,厨房可能忙不过来,你端点菜去餐厅切一下。”
“……”
看来还是得再进厨房了……
走出厕所时,恰好和小两口撞上。
林友言俯身撮了一口仰着头的林眠,笑意盈盈地走了。
见林眠望了过来,丁意连忙举手:“我保证我什么也没看见。”
“看见了也没关系~我回屋打游戏去了。“
“可是你宝宝不是叫你切菜么?”
“切菜?丁意你的情商怎么也被厨房那个大冰块带低了。”林眠毫不客气地吐槽,复又踮起脚摸了一把丁意的呆毛,“菜板就一个,我怎么切。再者,买熟菜什么的,都是借口。看在我俩这么卖力地为你们制造机会的份上,赶紧去厨房干活吧!”
大冰块?
这种奇怪的称呼……丁意额间冒过三条黑线,不过好像又确实没毛病。
“哎?等等!”这夫妻俩的小心思也太一致了吧?
可客厅里哪里还有林眠的半个影子。
摊上这么好玩的朋友,丁意不由得轻笑出声。
“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丁意关了厨房门,看着顾禾风手起刀落,熟练地刮完土豆皮,忍不住想自己切土豆丝的技术还是拿得出手的。
“我切土豆丝吧!”丁意自告奋勇。
“不用。”顾禾风道,似乎想到了什么,他顿了顿,又补充说:“你帮我往海带汤里放点盐吧,顺便尝尝味道够不够。”
或许大学时候,他就该温柔一些,多和她说些话。如果没有那个叫做傅予的人,大概现在将会是不同的局面吧。
丁意答了声好,便屁颠屁颠跑去加盐了。舀起一勺汤,猪蹄浓香,海带微甜,汤汁滋味鲜美,嗯,恰到好处。
‘哐当’一声。是汤勺与地板撞击的声音。
丁意震惊地将汤勺掉了出去。
实在不是她大惊小怪,厨房内,顾禾风一手握着削了皮的土豆,一手拿着刀,在手上迅速切片,刀刃锋利,很轻松地就将土豆切成了薄片,并且每切一次,都要在手掌划过。
这是……以手掌为菜板。
顾禾风切完片后,将土豆平铺在菜板上,动作利落干脆,甚至带着几分潇洒,颇有些武侠剧里那些侠客收刀的味道。
见丁意惊讶又好奇地盯着自己的手看,顾禾风抬头解释:“去年出差的时候,在工地认识了几个河南人,就学了这切土豆的手法。”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丁意虽然在厨艺方面半点不通,但这几年的磨炼却还是开阔了许多眼界,或许今天换了个人做这个动作,她不会觉得新奇,但他……是顾禾风啊。
其实今天见他在厨房上手的模样,就已经十分让人意外了。她原本以为他是那种不沾染烟火气的人,五谷不分,四体不勤,但这几天的相处,却完全颠覆了她的想象。
他其实,温柔又细心。
“挺厉害的!“丁意发自内心地赞叹道。
“嗯。”
顾禾风的话极少,丁意也不觉得无聊,欢喜地当起了他的小助手,虽然也没帮上什么大忙,但在闲着的空隙,和他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上两句,晚饭很快就全部做好了。
那天下午的时光,明明那么平淡,却不知为何过得飞快,仿佛一个眨眼,就溜走了。
吃晚饭后,丁意带着自己的小奶茶,打了个的士回家。
在她说道不顺路的时候,顾禾风淡定地接了句好,就开车走了。
走了!!!
丁意的内心有些郁结。一方面想借着让他送自己的借口,和他多待上一会儿,一方面又因为害羞,怕他看出自己的小心思,想赶快离开。
至于顾禾风为什么要丢下丁意,大概只有他自己知道——
对于感情,应当徐徐图之。
他,还有一生的时间等着她。
从南城实地考察回来后,丁意将手上碧园西墅的事情转给了隔壁办公室的王总,开始一心一意处理起南城博物馆招标的事情。
风行设计公司虽然已经有了将近八年的资历,但作为个体设计公司,在业内的名气并不高。如果能够顺利拿下南城博物馆的设计工程,无疑对风行来说,是一个绝佳的扬名机会。
说这是风行设计的绝佳转折点也不为过。
回到公司后,丁意和手下的团队半点没闲着,会议一场接着一场。在进行了头脑风暴氏的讨论后,终于整理出了一个合理优秀的方案。
这个方案,是由顾禾风提出的……不仅如此……他还将设计规划图画好了。
在一群已经拥有丰富经验和想象力的人中,他的才华仍然闪亮地让人望尘不及。众人也很快接受了这一点,围绕着顾禾风的初稿进行一系列的讨论和修改。
招标那天,丁意带着顾禾风和几个主要设计者又来到了南城。
进入会场的路上,丁意瞧见了好多大神设计师,虽然有了顾禾风加入,她们已经无比自信,但这次的竞争太过激烈,说不紧张是不可能的。
“丁总,我怎么有些虚……”
“我也是。。。我刚看见了某211大学的教授。”
丁意稳了稳心神,她作为这次风行的总负责人,哪怕自己慌了,也不能让大家乱了阵脚。
她勾起唇角,露出标准的微笑,踩着高跟鞋的她,因为有了冷艳妆容的加持,那份自信仿佛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般,竟显得光芒四射。
她说:“别低头,相信我们是最棒的。精气神都给我提起来。”丁意回头盯了一眼愁眉苦脸的大东,“给我笑。”
“可是丁总,你知道的,我笑起来比哭还难看……”
“笑还能丑到哪里去……”待看到那个狰狞的笑时,丁意嘴角一抽,瞬间改了口:“那你保持面无表情就行了。”
“丁总已经放弃你了,放宽心啊,乖。”
“哈哈哈哈——“一行人不由得笑了出来,紧张的气氛也缓和了不少。
走到会场入口时,迎面而来的深紫色西装男子朝丁意投来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丁意本不想理他,没想到他竟然暧昧地舔了下唇,朝她抛了个媚眼。
色情之中带着几分猥琐。
众人还在笑着,没有注意到那男子。但丁意却被狠狠恶心了一把。
总之,希望不要再碰见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