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家公子呢?现在怎么样了?”夏幕也问道,以前只是听过鬼故事,却第一次身临其境的参与,她每个细胞都觉得刺激而兴奋。
“犬子,犬子...唉,两位仙师请随我来。”说罢,孙县令便站起来带路。
两人又随着孙县令来到东边一间房舍前,只见这个走廊和大门上比之前院子里更密密麻麻铺着各种避邪的物品。这也...太夸长了吧!
两个家丁把房门打开了,屋内烛光昏暗,司徒澜和夏幕缓缓而入,就看见一个二十来岁的青年男子被捆绑在床上。只见他脸色苍白得发灰,双眼下乌青一片,虽是睁着眼瞳孔却是涣散没有任何焦距。头发散乱,一张嘴微张着,像是溺水的人,想要大口呼吸着空气却又不得,两瓣嘴唇已龟裂不堪。当真是——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了。
司徒澜走进床边,两指掐出一诀,一道金色莹光从他指尖散出,便笼照在了被绑在床上的那个人身上。片刻后,莹光散去,司徒澜道:“失魂。”
“唉哟!还请仙师救救小儿吧!”孙县令突然就跪趴在地了,哭丧道。
夏幕最怕这样的场景了,赶紧默默地往旁边挪了挪,心想:别拜我,你要拜就拜他吧,他受得起,我可不行,会折寿的。
司徒澜还是不说话,但从袖中甩出一道黄符压在了那个男子额头之上,不稍一会,那男子居然缓慢地闭上了双眼,本来急促起浮的呼吸也渐渐平稳了下去,就好像只是睡着了一般。
“他...没事了?”夏幕难以相信地问道,这就好了?
“先出去吧。”司徒澜转身又走出了房间,夏幕也紧随其后跟了出来。
“他活不过今晚。”夏幕忽然就听到背朝自己的司徒澜声音响起。
“啊?!”差点又跌倒。回头看了一眼还在给自己儿子整理衣服的孙县令,夏幕快步窜到司徒澜的面前:“那怎么办呀?就让他这样死掉吗?我我我,我总觉得这整件有很多问题呀。都还没有弄清楚,我们就放任他不管了吗?”
“阎王要人三更死,谁敢留人到五更。”司徒澜依旧淡漠。
“这样啊,原来你也无法转逆生死的呀。”
“生死天定,谁可逆天。”
“不是,我还以为你们可以上入九霄下入地府的呢。”
“鬼域不属下修三界,我等岂能随意出入。”
“哦,原来如此。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这里是不是真的有鬼呀?那些失踪的女人们,还有这个县令家里发生的事情,是不是因为有鬼呢?”
“是。”司徒澜点头道。
“真的呀?那那那,那我们是不是要把这只鬼抓出来呀?否则不管是不是阳寿已尽的,恐怕都会被这只恶鬼害死吧。而且,我们还答应给张大鹏找到他老婆呢,这下好了,都不知道要怎么办了。他老婆都死了那么久,搞不好比他还更早去投胎了呢。”想到这里,夏幕也是一个头两个大,她都没办法想象要怎么去面对那个快要魂魄消散的男人。
“且看今夜。”司徒澜便又向中厅走去。
孙县令按照司徒澜的吩咐,将所有人都摒退,不准一人靠近,只把中厅留给了二人。
沉沉的黑暗中,只有几盏烛火摇曳,忽明忽暗,整个环境更加幽森,夏幕觉得即便没有鬼,这个场景也是非常适合拍鬼片的吧。司徒澜正在闭目打坐,而夏幕则坐在离他不远处的椅子上用披风将自己包裹得严实。其实刚才司徒澜有让自己先撤的,但她死活没同意。好不容易碰到这样的事情,可以亲眼看到大师抓鬼,自然是不能错过,这对夏幕来说,真的是太新鲜太好奇了。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夏幕并不觉得离开就是安全的,在她看来,可能无论撤到哪里去,都不如待在司徒澜身边更令人有安全感吧。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夏幕已经从最初的兴奋刺激到后来慢慢冷却冷静,最后再迷迷乎乎地居然靠在椅子里睡着了。
直到一阵冷风和奇怪的香气袭来,夏幕被一个喷嚏给打醒了,揉揉鼻子和眼睛,抬起头来,发现自己还在县令家的中厅内,但是周围却一个人都没有了,包括司徒澜。
这一发现,让夏幕的心猛然一滞,那刺痛感忽又袭来。她飞快地从椅子上跳起来,四周张望寻找着:“司徒澜!司徒澜!你在哪儿?”可是回答自己的只有无比安静。
这下夏幕慌了,中厅里转了一圈,都不见司徒澜的踪影,只好往厅堂外面的院子里跑去。但整个院子里所有的一切摆设都没有变,唯独不见有人,只有几个灯笼照亮着幽暗交错的院落。
“司徒澜!你在哪里呀?快出来吧!你别逗我啊,我害怕!”夏幕将自己裹得更严实了,一步一回头地搜寻着,依然没有任何声音。
难道,我是在做梦么?抬起手毫不客气地在自己大腿上狠掐一把,瞬间疼得眼泪都要飙出来了。可是抬头一看,一切照旧,什么变化也没有,司徒澜仍未出现。难道——这不是梦?!
夏幕僵立在原地,不停在心里告诫自己千万别慌,这一定有原因的,而且,她始终相信,司徒澜发现异样,一定会来找她,一定会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想到他挺拔的身形、眉宇间的正气、还有他从来都是从容不迫的气场,夏幕的心缓缓安定下来。对!不能自乱阵角,他一定会出现的。
就在这时,从不知哪间屋子里,居然有人在说话的声音传出。夏幕先是一愣,在侧身细听,像是有两个女人在对话,虽然听不清楚她们在说什么,但此刻有人,那肯定是要去看看,最好能问清楚这里怎么回事。
循声而去,来到一间屋子前,里面说话的声音也越发清晰。夏幕没有贸然去敲门,而是静静地立在房门外,想先听清楚里面在说什么。
“姐姐,孙尚亭那小子又作孽了,你知道吗?”一个女人道。
“听到那些下人们说啦,糟蹋了黄花大闺女不算,连个新丧夫的小寡妇都不放过,真是天杀的。”另一个女人应合道。
“哦哟!小点声,莫让老爷听去了。咱们老爷妻妾虽多,可就生养了这么一根独苗,自然是娇宠到不得了。那少爷从小到大做了多少丧尽天良的事情,还不都是让咱们老爷给压下去了。”
“也是,那个小寡妇也只能自认倒霉了,刚丧夫又被夺了身子,还能一个人独活着,我也是挺佩服她的,要是我啊,早就要找个井投了算了,哪还有脸活在这世上。也不嫌给夫家丢人,被这邻里八乡的唾沫给淹死。”
“就是。我还听说啊,那小寡妇长得可美艳了,肌肤赛雪,面若桃花,一双眼睛哦,生得勾人魂的。谁知道她跟咱们少爷怎么回事,指不定谁先勾搭上谁的呢。”
夏幕此时已经从恐惧完全转换成愤怒了,且不说此事真像到底是什么,但就光听这两长舌毒妇这样背地里编排一个刚刚死了丈夫,又被人欺负的可怜女人,就足够让人火冒三丈了。听听她们说的那叫什么话,就因为那个小娘子长得漂亮就该受被这样欺辱?真的是,有女人的地方就有八卦有是非,哪里都是一样!
“嗨,你还真别说,说不定还有这可能呢。”里面的对话还在继续。
“但是此事已经传开被人知晓,那小寡妇的日子怕是不好过喽,本来寡妇门前就是非多。她被咱家少爷带人给那个的事情,现在又有不少人知道了,怕是以后连门都出不了啦。真像姐姐说的,真该找个偏僻的山崖,跳下去一死得了。受这活罪啊!”
我靠!不知道什么叫好死不如赖活着吗?这又不是她的错,凭什么应该她去死啊!要死也是你们这群混蛋去死吧!一个是直接作恶的人就该下地域,还有你们,世界上就是有太多你们这样弯曲事实,颠倒是非黑白的键盘侠,用你们那张嘴喷死了多少本该得到同情和救助的无辜人啊!现在好了,被害人惨死,反倒是你们在这里逍遥自在,这是什么世道啊!
“你真的也是这么想的吗?”突然间,夏幕身后另一个女人的声音响起。
明明只是一声轻语,在夏幕这里却如同炸雷,从头皮到脚指僵得彻彻底底,好半天,才缓缓转过身来。看见身后正站着一位清秀佳人,不知为何,夏幕第一反应就知道,此人便是她们说的小寡妇——李玉兰。果然肤色雪白,朱唇不点而红,一又眼睛真的像会说话一样晶亮剔透,身材纤细而不妖娆,长发挽起,显然是已为人妇。好一位美人,只是她神色尽是悲痛,让人只瞧一眼,便是我见犹怜。
“你是...李玉兰?”夏幕开门见山。没有想像中的恐惧画面和拔退就跑,只是平静地问道。
“正是小女子。”李玉兰低侧一下,行了一个礼。
夏幕倒没想过要给这只懂礼貌的女鬼回礼,只是又问:“她们说的,应该不是真像吧?至少我觉得不是。”
李玉兰道:“有真有假吧。我确实被那畜生...失了身子,但我与他只有不共戴天的仇,断无任何瓜田李下。”
“那你是化成厉鬼了?”夏幕问道:“那些失踪的女子,还有这孙县令家里的事情,都是你干的?”
“...是。”李玉兰供认不讳。
“嘶!唉呀,我很同情你,真的。但是冤有头债有主,害你的是那个孙县令的儿子,其他人也罪不至死吧。你这手下得...会不会也太狠了点呀。”夏幕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会跟一只鬼讲起道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