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的鹞鹰一路撕裂了大量的娜迦女妖，闪闪发光的羽毛都被鲜血染红，但仍掩饰不住它的耀眼光芒。从各方面来讲，力量、速度、技巧都不是普通鹞鹰具备的，可能这就是德鲁伊的法术吧。

春雨所化的鹞鹰飞上高空，在歌纳徳东边最高处的山崖上盘旋一阵后，化作一颗耀眼的金色流星降落在这座嶙峋的山峰上。

他们都估计错了，也太低估了奥勃大鲸。

降临歌纳徳，根本无需从海岸登陆，攻击歌纳徳的海口，如果奥勃大鲸比传说中的两百米更高……那么它的庞然，完全可以直接从海平面俯瞰整个歌纳徳。东南西北，高低上下，对于奥勃大鲸来讲，毫无意义。

正是意识到这点，春雨才站在歌纳徳区域内最高的地方，静静等待奥勃大鲸现身。

此刻，春雨已化身为女子，在男女两种形态间，男性春雨更擅长医术，可变形为多种生物，女性春雨则更擅长法术，通晓更多的知识与言语，可与野兽交谈。面对大洋巨兽，只能与之沟通，任你化作什么野兽都无法阻挡它的。

她立于山巅，下方的歌纳徳正处于混战中，可以清楚地看到，海岸的守军节节败退，进入海关后，正在利用高耸的城墙与器械保护城市。水生者的数量已经超乎了他们的想象，从海岸到歌纳徳城墙，所有的一切都被鱼头怪物所充斥，挤得满满当当，起码有数万的水生者从海中上岸，而黑色海面下，不知还有多少蛰伏的怪物。

空中的娜迦女妖同样可怕，仿佛是饥荒年间才能见到的蝗虫群，从天到地一路席卷，颗米不留。它们在起伏间抓起活人，分尸于空中，成群的则汇聚成风暴，肆意摧毁街道和房屋。

歌纳徳已经走到了毁灭的边缘。

春雨一头金发被风扬起，她不忍地看着地面的惨状，面向远方汹涌澎湃的黑暗西海，高声呐喊，法术保证她的声音不受风声影响，足以传到那位奥勃大鲸耳中:“ris——yi——or——fus——der——”

黑沉的天幕下，春雨的声音响彻于歌纳徳，可能是因为她吐出的音节古老而晦涩，有些发狂进攻的水生者突然停下来，以为是奥勃大鲸的命令，但转而感受不到那股王者的气息，再次投入了战斗。

“春雨！——”

金发女子转头，看见伊雅与尼德两人相互搀扶着，朝她这座山巅攀爬而来。她被风吹得有些睁不开眼睛，喊叫道:“你们来干什么？太危险了！我一个人搞得定！回去！”

距离虽然不远，但两人在几百米的高空，回个话确实需要蓄力。

伊雅的声音传来:“说好了，我们会和你共同进退！说话不算数的话，岂不是连尼德都不如！”

那个男人似乎不太怕高，只是受不了伊雅的讥讽，大为恼怒:“傻女人！臭精灵！我什么时候得罪你了。春雨，你要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给我过来！”

“轻点儿轻点呃呃……这可是三四百米，掉下去指定没命！”

春雨失笑着摇了摇头，低低骂了一声:“两个笨蛋。”

过了一会儿，伊雅与尼德携手踏上山峰，两人都被吹得头发散乱，狼狈不堪。

伊雅看到女性面容的春雨，顿时两眼发光:“春雨，你这样子真漂亮……”

“打住。”尼德在两人之间隔开，看向春雨，“正事要紧，你刚刚喊的是什么？奥勃大鲸是不是睡着了？怎么还没回音？”

“那是很古老的语言了，属于奥勃大鲸它们一族的族语，我的意思是:奥勃大人，请您暂息怒火，听我一言。”春雨顺了顺乱糟糟的金色长发，“可能是因为它没想到居然有人类懂它的语言，所以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再说它们的族语非常麻烦，奥勃大鲸已经几万年没有族人说话了，要多理解一会儿吧。”

尼德整理好一头黑发，看着黑暗汹涌的海洋:“这么绝的玩意儿，居然还有族人，那它们不是可以统治余陆了吗？”

“这就说来话长了……”

“你们看！”伊雅拍了拍两人，指向海面，“出现

了一个大漩涡……好大的漩涡啊！”

三人朝海面望去，那确实是一个大漩涡，一个大到无法估量的漩涡，歌纳徳所有的码头排列开，还不足这个漩涡的半径，估计最起码里面能覆盖数个歌纳徳的大小。换言之，就是整个近海差不多都在这个漩涡的沸腾范围之内。

无数的紫黑色触手腾空而起，它们仍是看不到极限，不断的向上攀升，几乎够到了低空的阴云。

书里的两百米是指奥勃大鲸的触手吧？！三人心中同时高呼，其中最粗最长的一根都已经攀升超过了两百米，他们严重怀疑写《海之歌》的作者只是看到了奥勃大鲸的一根触手。

风雨呼号，黑暗降临。

漩涡处，一片无比沉重的巨大阴影缓缓浮现。

所有在这片陆地上的生物，都感到心脏受到了万钧海水般的浩大压迫，那种窒息感充斥在歌纳徳的每一个角落，甚至有些心脏不好的老人陷入了昏厥与休克。

三人因为站得高，感受到的压力不是很大，但带给他们视觉上的冲击却是无可比拟的。

千斤海水浊浪排空，万钧黑沼真容乍现。一条条白鲸的尸骸从海中被翻出，它们巨大的骨架在漩涡之中不值一提，轻易地便被水中的巨力抛飞到空中，划过一道长长的弧线，粉碎在歌纳徳的沙滩上。

春雨面色苍白:“奥勃大鲸是兽，自然需要进食，那就是它捕捞的食物……”

“以白鲸为食？”伊雅与尼德心下一沉，不过半日时间，近十头白鲸成了它的口粮，这该是多惊人的胃口啊。

“奥勃大鲸，它，出现了……”

从近海海底传来的山崩地裂之声，摇晃着海水之上的陆地，这突如其来的地质活动让整个歌纳徳的建筑群都陷入了四分五裂的境地。

海底的黑暗中，珊瑚破碎、鱼群死亡，无数的海底火山愤怒喷发，却又被无形的触手搅碎。近海的宽阔，却容不下那团对我们来说仅仅是阴影的躯体，它只好盘踞着，腹部紧缩，下肢弯曲，吸纳着千万吨的海水，依靠它无数的触手将其部分身躯抬出海面。

终于，伴随着震撼诸天的狂暴吼啸，这庞然大物破开巨大的漩涡，将恐怖而无匹的伟岸身姿，显露于黑夜下的狂风暴雨里。

大地与大洋，仿佛都为自己的帝皇而颤抖不已。

怒雷闪过，三人望着那连这座三四百米的山峰都只配仰望的巨大生物，惊骇而沉默地抬起了头。

它立于高天之下，长着一只贴近云层的鲸脸，在那张辽阔的鲸脸上，却有那么仅存半分的人类形状。而在鲸脸下，是圆柱状的宏伟躯干，肌肉壮硕，光滑晶莹，鲸的淡紫色皮肤，其上蒸腾着无数的粘液气膜。黑暗之中，它的两侧尽是大小不等的紫黑章鱼触手，它们伸展着、扭动着，由于浓重的雾气，无法窥探那些触手的全貌，也无法估量它能操控多少触手。

如此巨物的奥勃大鲸，身高将近千米的大洋巨兽，就这样如天神一般俯瞰着歌纳徳，俯瞰着山峰上那渺小的三个凡人，黯淡的双目中带着冰冷无情的绝对威压，让世间万物为之折腰。

它起身的巨大海浪冲上沙滩，毁掉堤坝，同时淹没了水生者与城墙，再回浪返潮之时，无论是歌纳徳的守备，还是水生者都损失惨重。

春雨盯着那高耸入云的大鲸双目，他不自觉地抓住了左右两人的手，问道:“伊雅，你还好吗？”

“……我，我没事……”

“尼德，你怎么样？”

“我可以……”

“现在。”春雨做了一个漫长的深呼吸，“我要开始和它交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