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很瘦，父亲认为她瘦得丢他的脸，因为别人看到总会说他是不是没有把女儿喂饱。

海棠容易感冒，一感冒就咳嗽，可是她不敢在家里咳嗽，因为一咳嗽就会牵动父亲发怒的神经，上手一个耳光直接打闷。

有了经验和教训的海棠，学会了忍病，学会了忍咳，想咳嗽了就出去走一圈，咳痛快了再回家。

一开始海棠还会难过，后来也就习惯了。

人的适应力真是个神奇的能力。

经过了两周惨无人道的军训摧残，残存的暑热将海棠晒黑了两个度。

歇斯底里的被训练，歇斯底里的唱军歌，歇斯底里的抢饭吃，歇斯底里的爆睡。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耳边常有沈哲理的碎碎念和玩笑，海棠觉得军训的这段时间，是她这十几年来过得最舒畅的时光。

最后一天教官要走的时候，不光女生阵队，就连经常嘲笑女生阵队的男生们都哭得像个傻子。

无论军训期间被教官们骂的狗血淋头，在背后起外号，偷偷咒骂，一旦到了分别的时候，总能尽释前嫌，自动过滤了一切不好的回忆。

沈哲理的泪腺就跟水管子一样，打开水龙头就能源源不断的流到天荒地老。

“海棠你好坚强，这样都忍得住！”沈哲理抱着海棠哭的娘兮兮。

海棠从前也很爱哭，哭着哭着有一天突然就流不出泪了。

“教官骂你骂得跟狗似的，你还舍不得他走？”

“我才不是为了那个毒舌哭咧，大家都在哭，我就受不了这种生离死别的氛围。”

人总是很容易被别人的情绪所感染，海棠相信方阵当中有很大一部分人，流下的眼泪不是为了即将离别的教官，或许为了痛苦的军训终于结束喜极而泣，或许为了辛苦的自己而不值，或许只是饿哭了，又或者是为了下周即将面临的能力考。

海棠哭不出来，反而有几分愉悦，因为她通过军训，捕捉到一只野生的沈哲理。

不说话的时候很酷的样子，一开口就是滔滔不绝的话痨，所有的心情都写在脸上，没心没肺大笑起来的样子是海棠最羡慕的。

“沈哲理，你为什么每天都乐呵呵的？”海棠忍不住提过这样的问题。

沈哲理望着天想了想，忽然摇头晃脑的说道：“人活一世，开心一天，不开心也是一天，为什么要跟自己过不去？”

“……”

“怎么样，我刚才说的话是不是特别有哲理？”

“嗯，没人能比你更有哲理，沈哲理。”

沈哲理听了嘎嘎大笑三声，大眼睛都眯成了弯弯新月。

“我决定要留长发了！”她忽然神秘兮兮的在海棠耳朵边上悄声说道。

海棠愣了愣，“不是说长发麻烦么？”

没想到一向爽利的沈哲理居然扭捏地把脑袋顶在海棠的胳膊上，跟个电钻似的转着。

“有情况啊你。”海棠笑道，抚摸她那不太有哲理的脑袋。

沈哲理忽然仰起脸，眨巴两下眼睛，问她：“你觉得我们班里谁最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