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亭镇地处偏僻,位于盘虚国南部的一块狭窄地段。
这里西靠太盘山脉,东临五老河,无论经商还是作战,都是水陆换乘的最佳地点。
曾牧来到此地已经数月有余,除了修炼便是钓鱼,虽然从来没有鱼儿上钩,却是发现小镇的米酒甘甜可口。
张虎子在这里等了一个月便返回门派,只留下曾牧一人查看胡琪踪迹。
曾牧此时身穿蓑衣,头戴斗笠,盘坐在一条河边的小船上,身前还放着一个鱼竿。
若是稍加留意,就会发现船上没有一丝鱼腥,看来船主并不是一个合格的渔夫。
“曾大哥,今日收获如何?”
一个稚嫩少年从眼前划过,对着曾牧一笑,露出满口白牙。
这少年本名王维,大家都叫他阿秋,家里在河边开了个酒庄,在这十里八村小有名气。
“我的技术你还不了解,当然是一无所获。”曾牧摊开双手,摇头苦笑。
“要我说,你还是做个郎中合适,这是阿娘让我送来的米酒。”阿秋说着,从船头拿起一个坛子,抱在胸前。
“还是孙大娘了解我。”曾牧双手接过酒坛,嘿嘿一笑。
一次曾牧到酒庄吃酒,正赶上孙大娘心疾,之后便已郎中身份留在镇上。
“你是在等人吧。”
“哦?”
曾牧本以为隐藏的天衣无缝,可他毕竟是个少爷,有些事情装是装不出来的。
“我娘说了,你这个年纪怎么会喜欢钓鱼,除非是在等心上人!”阿秋满眼机灵的看向曾牧。
“小心!”
就在曾牧打开酒坛的时候,一艘大船从眼前驶过,激起的浪花差点将阿秋掀翻。
曾牧一把将小船抓住,这才避免他掉入水中。
“时候不早了,你快快回家吧!”
曾牧仰头喝了一大口米酒,然后看向那艘大船,一个硕大的“严”字很是显眼。
严帅在严氏年轻一辈中出类拔萃,在御临门内主要负责看管赌场,这次离开门派返回本家,就是要给家里一个交代。
“早知道就不杀大金牙了。”
严帅自言自语,他本来想在严过面前讨点彩头,可谁知将家族赌场赔了进去。
几声脚步响起,一个女子来到身后。
“你来家族几年了?”
“十三年,五岁那年我全家遭马匪杀害,是严夫人将我救下。”
严帅叹了口气,转过身来,眼前女子身穿轻甲,一头短发,若是曾牧再此,一眼便可认出此女正他要找的胡琪。
“知道为什么将你带回本家么?”
“赌场出错,我愿意承担一切责罚,以报答夫人养育之恩。”
胡琪语气平缓,目光平静,并不像是被囚禁之人,她口中的严夫人正是严帅生母。
“你先回去休息,吩咐下人在这里过夜,明日进山。”严帅摆了摆手,胡琪转身离去。
五老河上白天酷热,到了晚上却是清凉,若不盖上厚被入睡,很容易生病。
胡琪披了件长袍站在船头,自从被严帅召回的一刻,她便知道了自己的命运。
回想起这十几年,貌似并没有什么特别值得留恋的事物,只是在离开刑堂的瞬间,出现过一丝不舍。
胡琪傻笑一下,自己与曾牧萍水相逢,现在想想都不知当初为何会跑上山去,给他送信。
想着想着,曾牧的身影出现在面前,消瘦的面庞,倔强的眼神,还有那件奇怪的道袍。
胡琪转身看向脚下的河水,突然瞪大眼睛,刚要出声就被一只手捂住了嘴。
“是我,曾牧!”
胡琪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曾牧的出现让她呼吸开始急促起来。
“张师兄让我在这里等你,他说严氏必定从此经过。”曾牧看胡琪认出自己,才将手缓缓放下。
此时的胡琪有些紧张,焦躁,但其中还夹带着一丝欣喜,可随之而来的又是一阵悲哀。
“你来这里干什么。”胡琪看了看四周,带曾牧走到一个阴影角落。
“当然是带你走,你现在处境危险。”
“胡说!”胡琪的语气突然变冷。
“谁在上面?”曾牧刚要开口便从船舱传来一阵脚步声,胡琪迈步走出阴影看向来人。
“哦,胡小姐,打扰了。”那人见是胡琪,又返回了船舱。
“你快走吧!”胡琪说罢,连头都没有回,向船内走去。
夜里,天降大雨,乌云好似不甘心被太盘山脉阻拦一般,将怒火全部倾斜在这五老河中。
第二日一早,严帅收到线报,山谷内多处滑坡,只得在船上多停留几日,等道路恢复后继续赶路。
曾牧化身渔夫,游曳在大船周围,仔细观察船上动静。
“是他!”
曾牧一眼认出船头之人,就是论术时站在严过身边的少年,在这少年对面,正是一身轻甲的胡琪。
胡琪此时虽然与那少年谈笑风生,可脸上的表情却是生硬无比,与平日所见完全不同。
“难道她是被逼的?”
曾牧回想起严过那群人,不是尊贵无比就是修为深厚,以胡琪的地位只配跟在最后。
“难道是为了监视她?”
曾牧再次观察,这时候的胡琪站没站相,说没说相,简直漏洞百出。
“果然有些东西装是装不出来的。”
看到这里,曾牧打定主意,划着船慢慢离开了。
胡琪站在船头,有一句无一句的与严帅搭话,目送眼前的小船缓缓离去。
她突然开始羡慕这条小船,可以想停到哪就停在哪,若是有的选,做个渔夫倒也不错。
这日夜里,胡琪刚刚梳洗完毕,就在屋中闻到了一股淡淡清香,数日的奔波让她倍感乏累,不由打了个哈欠,只想躺下睡上一觉。
此时一个人影从门口闪过,胡琪暗道不好,这股清香不是别的,正是那日迷晕曾牧的易睡丹!
当胡琪醒来的时候只感觉头痛难忍,向周围看去,发现自己正躺在了一个船舱里。
胡琪撑起身子掀开窗帘,外面一片漆黑,隐隐有个身影向她走来。
“你醒了。”
“是你。”
胡琪心中虽然早有猜测,可见到曾牧的时候还是一阵惊喜。
“我只问你一句话。”曾牧摘下斗笠,放在脚下。
“愿不愿意和我走?”
“你能带我去哪?”胡琪抿了抿嘴。
“不知道,但总比坐以待毙要好。”曾牧坐在船舱中,看着脚下的斗笠轻声说道。
“你我插翅难逃。”胡琪也低下头,发现自己只穿了一件薄衣。
空气好似凝固下来,一阵沉默之后,曾牧突然转过身子,盯着胡琪。
“那你想不想活下去?”
这让胡琪回到五岁那年,母亲将她藏在一口井中,离开前只留下一句“你要好好活下去”!
一股热泪顺着眼眶流了出来,在她明白曾牧心意后,用力点了点头。
“我想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