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洋揉了揉眼睛,眼前的这个高大但是并不健壮的家伙确实是刚来的这个古怪同事,刚刚那一瞬间的感觉真是太奇怪了,或许是这几天加班的压力太大了吧。
雨不是很大,但是因为没有打雨伞司赋仍旧给淋成了落汤鸡,雨水很凉,但司赋似乎并没有受到任何的影响一般,他的手牢牢地攥着方才李明洋递给他的格子雨伞,安静的盯着前方。
他低着头,距离案发地点大概也就只有十多米了,他们现在没有任何的照明设备但是他们已经可以看到挂着尸体的那棵树了。
李明洋盯着那棵树,不知是不是因为傍晚发现尸体的事儿,他总感觉这棵树长得非常奇怪,老远看上去就好像是一个痛苦的捂着耳朵呻吟的人一般,看上去狰狞而又恐怖。
随着距离的逐渐缩短,司赋身上散发出的那种危险的感觉越来越浓厚,李明洋甚至已经感觉有些恐惧,他干脆站在原地不在跟着司赋的脚步,而是在远处安静的看着这位奇怪的新同事。
司赋此刻大脑内一片空白,他木然的朝着那棵树走了过去,雨水在他的身上冲刷着,他感觉到身体和心都已经凉到了冰点。
他把自己想象成凶手,一步一步的朝着那棵树走了过去,他迫切的需要知道对方当时是怎么想的,对方为什么会选择这个地方,为什么会选择这棵树,为什么选择了那种方式。
空白,仍旧是空白,眼看着就要走到那棵树跟前了,司赋的脑子里仍旧是一片空白,他发现自己对嫌疑所知甚少,也或许真的如同老师所说的那样,他如果无法从那件事儿之中脱身就无法达到真正的推演的高级层面。
司赋看着眼前的树,风铃,书,人骨,女人,男人……
所有的,他所获得的信息在脑海中快速的盘旋着,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突然一道闪电划过夜空,伴随着闪电划过的光亮,李明洋惊愕的发现司赋竟然跪在了那棵树跟前,他想要上前,但恐惧却让他无法挪动脚步,雷声接踵而至,司赋的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寒噤,他的脑海里对这件事已经有了个雏形,但是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那这简直是太可怕了。
他猛地起身,转身想要告诉同伴自己的发现,在他转身的瞬间他不由得睁大了双眼。
“小心!”司赋大喊了一声,雨水中他的声音要比炸雷更具穿透力,几乎是本能反应,李明洋猛地朝着身后猛撞了一下,一把明晃晃的手术刀从他的眼前飞了出去重重的插进了泥土里。
而身后藏匿的家伙显然没有预料到这个警察机敏的反应,他还以为这个看上去有些笨拙的警察会是个呆瓜,没有想到他竟然会有这般的反应速度。
他踉跄了几步还不及稳住身形,一把雨伞直接打了过来,他匆忙躲闪,只感觉身后一道疾风,他猛地闪躲,险险的躲过了那一腿。
雨水落在司赋的鞋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闪电的照耀下,鞋面的水花绽开,透着绚烂的美感。
司赋低下头对上了一双冰冷刺骨的眼睛,那一瞬间司赋竟然不知要如何动手,他觉得他感受到的远比眼前这个人要轻松的多。
“你是谁?”
司赋的声音被雨水吞没,那人接着这个空档猛蹿起来,抬手朝着司赋的身上就是一记重拳,他个子不高,身材瘦小,由于距离太近,司赋只能凭借本能去挡。
这一拳的力道很足,司赋难以置信的看向那双冰冷的眼睛,他不敢想象这个家伙到底经历过什么才让他有这样的力量。
“司赋小心!”司赋一个愣神直接被那家伙掀翻在地,等他再爬起来的时候对方已经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司赋安静的看着那人消失掉的地方愣神,雨声开始稀疏起来,司赋缓慢的站直了身体,他心中带着一种莫名的感觉。
李明洋急忙凑了上来:“你没事吧?”
司赋没有回答他,而是淡淡的摇了摇头,过了好半晌司赋长叹了一口气拍了李明洋的肩膀一把:“走吧,记得明天不要跟师母说我不小心把嫌疑人放跑了。”
“嫌疑人?哪个嫌疑人?”
“就是人骨风铃的嫌疑人,不过我可以肯定的是,我会再次抓到他的。”司赋微微扬起了嘴角,他迈开步子只感觉一阵发寒,他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寒战,果然刚刚过于沉静在推演的场景里面了,不知道这样会不会感冒。
两个人一前一后的朝着车子走了过去,不同的是来的时候那个不打雨伞的傻子浑身散发着一种傲人的气场,而现在他却无比的狼狈。
因为车胎坏掉了,李明洋只能给队里打电话让值班的派辆车过来接,顺便买一杯热饮过来给这个淋雨的傻子。
做完了这些之后,李明洋看着坐在座位上瑟瑟发抖的司赋长叹了一口气,他变戏法一样的从后座抽出了一个抱枕拆成了一条毯子递给了司赋:“把衣服脱了,披上。”
司赋激动的几乎都要啊哭了出来,他匆忙的将湿掉的衣服从身上扯了下来,披上了那条看上去很厚实的毯子。
干爽柔软的毯子让司赋感觉到了无与伦比的温暖和放松,这是他好久未曾拥有的感觉了,他深吸了一口气感觉背后的座椅有些不太舒服,于是便也不顾李明洋是否乐意直接靠在了对方的肩膀上。
“我说,你这人有病吧,你给我起开!”李明洋非常抗拒的想要将司赋推开,可是他哪成想这个看上去纤瘦的家伙居然会这么重,而且甚至还在用尽全力跟自己抗衡,几番回合下来,李明洋放弃了抵抗任由着这个无礼之徒的行为。
司赋见对方妥协便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躺了过去:“我说哥们,你知道么我好久没有跟人这么亲近的说话了。”
“我倒是宁愿你离我远一点。”
气氛开始变得有些尴尬起来,然而司赋根本没有管这些,而是询问道:“你们法医对于我们这种卧底警察怎么看?”
“你还是你们?”
“有什么不一样么?”司赋翻过脑袋盯着李明洋的下巴,李明洋撇撇嘴一把扯着司赋的头发将他脑袋给拽了起来,无奈的叹了口气。
如果说他怀里现在躺的是一个美女的话,这幅场景因该是很美妙的,一个漂亮的姑娘裹着毯子眨巴着大眼睛乌溜溜的等待着自己给她一个答案,他也愿意跟自己心爱的人说一番情话,然而现实总是残酷的,他的怀里现在抱着的是一个脑子有坑的同事,而且这个同事还是个男的!
“诶你跟我说说有什么不一样的,我觉得我当卧底还挺好的。”司赋催促道甚至还像是小姑娘一样扭动了一下身体。
李明洋被他搞得有些烦,但是现在他被司赋压得根本动弹不得,而且荒郊野岭的什么东西都没有,他也非常的无奈,只能淡淡道:“我觉得卧底警察都是那种高大帅气,足智多谋,身手矫健严肃的,但是你……”李明洋冷笑了几声:“你算是彻底颠覆了我对卧底警察的形象了。”
得知了答案的司赋并不兴奋,毕竟就算是他被这么说也不可能很开心,他撇撇嘴:“哼,我给你说,等你意识到我好的时候可就来不及了。”
李明洋没有接茬,而是感觉司赋这话听着非常的别扭,他感觉他们现在与其说是同事,倒更像是腻腻歪歪的系小情侣一样。
见李明洋不理自己,司赋那边反倒是自己安静了下来,他闭上了眼睛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见他不在折腾李明洋的困意也逐渐涌了上来,他们靠在一起香甜的睡了过去。
他们的样子看上去非常的暧昧,以至于赶来接他们的警员看到这幅场景犹豫了半天是不是要把他们给叫起来。
司赋回到家已经是凌晨两点半的事儿了,他推开门发现郭伦已经躺在沙发上大刺刺的睡着,对面的电视还打着放着不知道是什么的电影。
司赋叹了一口气将电视关掉,他走到浴室打开了淋浴。
泛着蒸汽的热水缓慢的划过小麦色的皮肤,沿着那些凹凸不平的沟壑缓慢的滑了下去,等身体暖和了之后司赋关掉了淋浴挤了一些沐浴露抹在身上,他的手触碰到了那些伤痕,他蹲下了身子闭上了眼睛,双手在背后划过触碰到了那些伤疤。
一幕幕的场景在他的脑海之中重现,那些烙印下的痛苦回忆好像是潮水一般的涌了上来,压得他几乎喘不上气来,他想到了刚刚李明洋的话不禁感觉有些好笑。
高大帅气,足智多谋,身手矫健……
但是这个年轻警察似乎忽略了,就算是卧底警察,就算是警察,归根到底不过也就是个人罢了。
司赋缓慢起身再次打开了淋浴,热水冲掉了身上铠甲一般的泡沫,那些昔日的荣耀勋章再次出现在了这具年轻的躯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