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拨人的腰间,一人别着一套刀具。
叶凌站在中间,一边是摆弄饭食的的,一边切死人的,做在一起,叶凌心里头觉着膈应,便赶紧让府中兄弟带几位大厨去厨房忙活。
屏退了闲杂人等,叶凌关上门,与仵作饮茶议事。
仵作拱手行礼道:“叶城主,此番叨扰城主府,主要是因为我们几位仵作,在冯府发现了两件怪事,不敢私做决断,来和城主大人汇报商议。”
叶凌一抬手,“几位不必拘礼,今后有什么事,就直接开门见山的说。”
仵作头子闻言,把身子往前探了探,小声说了起来。
冯府中,共找到尸首七十三位。
像冯家这种大宗族,每一位亲属、仆役,都是要登记备案的。
那些冒充冯府仆役的人,冯万里不会放他们进入府中,所以按照登记数量来计算,府中应该是有七十四人才对。
“少的那个人查到没有?是不是侥幸逃走的家仆?”叶凌问道。
仵作们相互望了一眼,谨慎道:“不是,我反复查验过,家仆无一幸免,少的那一具尸体,是冯家的大公子,冯玉书。”
叶凌闻言,瞬间皱起了眉头。
天雷轰击之下,冯玉书不闪不避,理应化作焦尸才对……
“先处理其余人的尸首吧,冯玉书的事情,我会留意的。”叶凌起身道。
仵作们临走前,神神秘秘地交代了第二件奇事。
他们说,冯府的大火熄灭后,整座大宅化为废墟,唯独那西北角的冯家祠堂,连它周围的墙壁都烧塌了,那祠堂居然只是外壁微微泛黑。
如此大的火势,那祠堂可以说是毫发无损,甚为诡异。
“冯家这几代人虽然可恶,但祖上都是能人志士,将来把冯府拆除,改为民居,至于祠堂……天雷都不灭它,就修葺修葺,留下来吧。”
叶凌一声令下,冯府足足占了玉阳城十分之一的巨型宅院,就此拆分成两半,一半建起了原定的民居,一半则建了勾栏瓦舍。
…
五年时光,如白驹过隙,匆匆流逝。
叶凌褪去稚气模样,从十四岁的孩童,长成了十九岁的翩翩少年。
一袭白衣,立于城头,在他的治理下,如今的玉阳城生机勃勃。
这五年来,叶凌广施仁政,先是上书他那位皇帝哥哥,免去了玉阳城整整一年的赋税,令百姓在冯府的余波之下恢复生计,而后,又大兴本地漕运,三年时间内新建两座大型码头,令原本就繁荣的海路经济,更上一层楼。
如今的玉阳城,不只是普普通通的一处卫城,而是摇身一变,成为了洪元帝国的第一富城!
沿着玉江的那些西部小镇,如今也大规模开发内陆航运,与玉阳城紧密合作,大力发展家庭手工制造业与农作物种植,将产品远销外陆,生活日渐富庶。
甚至,由于叶凌的阅历丰富,精通外族语言,所以在段巍山的允诺下,洪元帝国还将贸易范围扩大到了其他的大陆上。
短短五年,叶凌的功绩早已不局限于一名小小的城主!
坊间,尽是关于他的颂词与赞歌。
当年皇帝赏赐的金银珠宝,被叶凌尽数拿去建设城邦,如今玉阳城暴富,他不仅没有赔本,反而是不得不多次扩建家中的宝库!
若是换做别人,如今名利双收,自然愿意躺在金山之上,舒舒服服地度过余生。
可叶凌不一样。
洪元帝国439年,玉阳城城主换届,受到万众期待的前任城主叶凌,却宣布退出了比赛。
城中百姓,乃至朝廷官员,无不震惊愕然。
原来,叶凌早就物色到了合适的继任者,李家的一位后起之秀,李云成。
这位李家后人,如今已经24岁,幼年时便去了马格斯大陆留学,在经济以及机械制造等方面,都有独到的见解。
而且,他的性格与叶凌相仿,与家族中那些墙头草截然不同。
二人如今已经是至交好友,叶凌虽然卸任,却也时不时的在李云庆背后做出指导。
这一段,暂不细表,总之城主的变换,对玉阳城的改变不大,人们依旧安居乐业,只是码头上,多了几艘样式奇怪的金属货船。
…
十九岁,人生中最宝贵的年纪,叶凌却摘下了城主金冠,穿上血迹斑斑的围裙,在登瀛楼对面的牛肉铺子,当起了学徒。
起先,大家都以为叶凌只是来体验民间疾苦,在肉铺做两天就回去了。
没想到,他往铺子里一扎,就是大半年。
这家牛肉铺子,连个像样的招牌都没有,却是全程百姓最认可的一家。
他家的牛肉新鲜细嫩,足斤足两,关键是从不会渗进污血,口感极好。
时常有那些腿脚不灵便的老人,不惜从老远的地方走过来,花上一上午的时间,就为了来这家肉铺买一小块牛肉。
自打叶凌一来,那肉铺老板就把别的小伙计全辞退了,自己也从不拿刀,每天往来顾客买到的牛肉,全是叶凌一个人切的。
偶尔有闲下来的时候,叶凌还得来到铺子前,给老板端茶扇扇子。
玉阳城的百姓真是奇怪极了,这位堂堂的城主,天子的义弟,曾经把冯家撵在脚底之人,如今为何要屈尊纡贵,来伺候一位肉铺老板?
这还得从五年前,叶凌请登瀛楼的厨子来家里做饭时说起。
依照叶凌父亲留下了的藏宝玉佩,登瀛楼这片区域内,隐藏着天界秘宝。
当日散了宴席,叶凌便亲自送厨子回到酒楼,并且让灵鼠招财一路随行。
它的鼻子对秘宝极为敏感,可以探知方圆十里内的一切宝物。
可是,在叶凌的反复询问之下,招财都说这登瀛楼里绝对没有宝贝。
紧接着,招财从叶凌的口袋里跳出来,跑到了酒楼对面的一家店铺,说拿自己的一世鼠名担保,真正的宝贝,不在登瀛楼,而在这油腻腻的店铺里面!
它还说,若是它此番看走了眼,就情愿被叶凌剁了炖汤。
五年任上,叶凌日理万机,丝毫不比皇帝轻松,实在是没时间来肉铺寻宝。
后来他退了职位,才迫不及待地换上一身粗布衣裳,扎进了这家铺子中。
肉铺老板姓刀,没什么特殊的地位,就是平民老百姓,但因为他的体型十分健硕,胳膊比人家大腿都粗,面相也十分骇人,大家便都客客气气的喊他一声“刀爷”。
以刀爷的性格,别人说什么都没用,叶凌以其尊贵身份整日伺候他,他也安之若素。
“师傅,今天的肉都切完了,我府里还有事,早走一会儿。”叶凌在油腻的水盆里沾沾手,解下围裙,朝老板道。
“等等。”刀爷沉声道,“今天是四月初一,咱爷儿俩又该比试武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