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不玩?那我送人走了啊。”
听到我语气不善,伊体峰倒是没炸毛,而是遗憾地说道。
毕竟先前我俩才打过一次,彼此半斤八两。
况且,现在这个事,伊体峰也自知理亏,自然忍了。
“你他么疯了?这个时候出去!我表叔没交代你晚上不能出门么?”
我怒不可遏地大吼,赶紧把门重新关上,房间里立马暖和了许多。
“可是玩了这么久,我饿了。”
“你不会自己煮?”
“我不会!”
伊体峰这话说得理直气壮,完全是和我杠上了,一双眼里,全是挑衅和怒气。
“周云飞,都是男人装什么装?不想我出去,三千块给人家,咱们以前的恩怨一笔勾销,今天之后,就是兄弟。不想,就算了,我送人家走,顺便吃个饭。”
见我堵着门口,伊体峰一副吃定我的样子,说道。
“草,三千块,你当我冤大头啊?你俩睡你俩的,和我没关系。明天白天再走,是我最大的让步。要不然你就送,你死在外面,我不替你守尸!”
见他这个态度,我也是起了火气。
“什么年代了,还封建迷信?滚开,我去送人。”
伊体峰一把推开我,打开了门,冲着女人招了招手,女人娇笑一声,跟着他走出了房门。
自始至终,女人并未和我说一句话。
伊体峰和女人走都走了,我也不屑于和表叔告状,只是希望丫的命大,别真的遇到点什么事。
这个夜晚,天气很冷,外面还下起了暴雨,我估计伊体峰是不可能回来了,所以直接将门反锁,躺在床上玩起了手机。
也不知过了多久,电闪雷鸣中,有脚步声哒哒哒响起,紧接着门疯狂摇动,像是有什么人在外面推门。
难道是伊体峰这王八蛋?
虽然不想管他,但我也做不出将人关在外面这种事,当即裹着被子,走到门口。
“伊体峰,是你么?”
我对着门外喊道。
良久,门还在晃动,但是对方却一言不发。
草!
你他么不说话,还敢吓我不是?
“伊体峰,给你最后一个机会,是你就吭一声,不是我睡了。”
我不爽的说道。
门,依旧在晃动,但却无人应答。
王八蛋,玩是吧?
行了!
我认定,门外就是伊体峰,所以自然也不怎么害怕,而是转身走回了床边,然后躺下继续玩手机。
草!
咱看谁耗得过谁。
耗着呗。
反正我不冷。
又不知过了多久,暴雨渐渐停歇。
伊体峰依然坚持不出声,这让我顿时警觉起来。
毕竟再怎么和我杠,也是同事一场,我也不想他有什么意外,就准备和表叔打电话汇报一下时。
“开门。”
门外出现了伊体峰那高瘦的身影。
见我准备打电话,他的眼神一下子冷了下来。
“日你仙人板板,你是不是要跟你表叔打小报告了,告诉他我晚上出去了,扣我工资?”他骂咧咧地说。
“我只是担心你的安危。”我压制着自己的怒火。
真是个狗咬吕洞宾的蠢货!
显然,伊体峰不相信我的话,冷冷地哼了一声,睡觉去了。
我是彻底服了这个蠢货了,一语不发,栓上门,到头就睡。
这一晚的后半夜,我做了一个梦。梦见老刘浑身是血,一张脸狰狞吓人,掐着我的脖子,不停的问为什么要害他?
我拼命想要解释和我没关系,但是他的手却仿佛铁钳一般死死的卡着我的脖子,让我无法出声。
就在我要喘不过气的时,脸上一痛。
紧接着,我就看到了伊体峰这王八蛋。
显然,刚刚在我要窒息的时候,是他打了我一巴掌,惊醒了我。
虽然这一巴掌令我有些不爽,但我此时对他却有些感激。
毕竟,刚刚那种窒息感实在是太真实恐怖了。
我擦了擦满头的冷汗,就看到伊体峰旁边,表叔的那张严肃无比,有刀疤的脸,正盯着我。
此时,天已经通亮了,夏天的炎热气候,让很多人不停的扇着风,但表叔的话,却让我浑身一个激灵,在这个秋末,让我感到了一股严冬的寒意。
“云飞,老刘死了,你告诉表叔,你晚上有没有出去过?”
此刻表叔声音透着沙哑,显然并不好受。
老刘死了,简短的四个字,恍若晴天霹雳在我脑海炸响。
想到刚刚的梦,一瞬间,我身上的汗仿若开闸的水。
“表叔,我……没出去过。”
此时,表叔的问题仿若一块巨石,压在了我的胸膛。
我承认,我怂了,不敢承认老刘的死是因为我引起的。
“没出去就好。这样,你跟表叔一起参加老刘的葬礼,你给他磕个头,送送他。你要是真的没出去过,以表叔和老刘的关系,想来他在天之灵,是不会怪你的。”
见我不想撒谎,而是吓蒙了,表叔宽慰了我一声,之后对伊体峰说道:“小伊,咱们这规矩不多,就是晚上不能出去。你李叔也不瞒你,这工作确实危险,你要是还想干,工资翻倍,你要是不想干了,我也不勉强。”
“李总,我爸和您是兄弟,我就是不想干,他也不能同意啊。”
显然,得知老刘死了,伊体峰心中也不平静。
尤其是他昨天大晚上的还出去了。
这更是让他脸色难看的如同丧偶。
此时,我才知道,原来这伊体峰丫的竟然也是关系户。
妈的,都是关系户,凭啥看不起我。
“行,小伊,你好好干,撑过这段,我会给你一个好的职位。”
虽然表叔也看出伊体峰不情不愿的,但此时他是真的想留住人,所以也就假装不知道。
“谢李总。”
伊体峰哭丧着脸说道。
该!
见到伊体峰这德行,我心中有些畅快。
交代了伊体峰两句,表叔便带着我去参加老刘的葬礼了。
根据表叔所说,老刘昨晚上死的很是突然,更是莫名其妙。
老刘住的是重症监护病房,二十四小时有人看护的,所以按理说不应该出事。
但偏偏就是这样,他还是出事了,死亡原因更是失血过多。
然而这就让人想不通了,因此他死后身上并未出血,而先前的检查,也没发现他有贫血的症状。
表叔说到这里,脸色很难看。
显然他也想到了,老刘的死,恐怕不是简单的意外,而是……
表叔很伤感,也很自责,认为是自己害了老刘。
毕竟老刘是表叔的老熟人,给他干了五年的活,平日里尽忠尽职,这人说没就没了……
听到表叔的感慨,我的心久久不能平静,木然地有一句没一句地回着他。
此时,我更担心我的小命。
今天的梦,我相信绝不是巧合。
这老刘就算是死了,也不想放过我啊。
虽然我心中慌得一笔,但是我还不能跟表叔说。
……
老刘是天雄市刘家弯的人,本名叫刘大富,他本人却和这名字处处反冲,一生都没有富过。
来到刘家湾时,老刘的尸体已经被他的家人从医院接了过来。他的家里,只有一个儿子和一个十岁的孙女,披麻戴孝,哭得悲天抢地。
附近的街坊邻里,也都唏嘘不已,说老刘身子骨这么硬朗的一个人,怎么就因为一只手臂粉碎性骨折就死了呢?
看着眼前一片的花圈,我心里很不是滋味。
“小刘啊,这是我对老刘的一点愧疚。”表叔递给老刘儿子一个黑色的皮包,里面有整整十万块的现金,算是一点补偿。
对刘家湾的人而言,这是一笔巨款,老刘的儿子诚惶诚恐,不敢收下,几次推脱,被表叔铁着一张脸,强硬塞在手里,并承诺他女儿能考上大学,就资助到大学。
一番安慰下来,表叔尽显大老板的风范,赢得了刘家湾的人一致好评。
就连我也不得不称赞,表叔不愧能成为一个大老板,很会为人处事。
这时,我余光一瞥,突然一下子僵住了,冷汗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因为就在表叔给钱的时候,灵堂上,老刘的照片上竟然流出了两行泪。
难道老刘这是感谢表叔?
要是如此的话,他会不会原谅我?
如此想着,我怔怔的看了过去,只见照片里的老刘,恢复了和善的模样。
在表叔给过老刘儿子钱之后,葬礼有条不紊地进行。
农村里,一些老一辈人,还保留这很多古老的丧葬习俗。
此次老刘儿子请的主事,便是村里德高望重的老人,所以他自然按照古老习俗举行葬礼。
老刘的葬礼虽然不算风光大葬,但该有的,搭纸桥,扎纸人,送冥桥,这些习俗一样不差。
只不过,这才开始竟然就出了意外。
当葬礼主事安排老刘儿子一一谢礼了来宾,准备让他送纸人过桥的时候,纸桥两侧的的莲花灯竟然突然熄灭,最后轰的一声,把纸桥给燃了起来。
“造孽啊!”
见到这一幕,主事脸都变了,瞬间铁青了起来。
而我的心里也是咯噔了一下。
因为故老相传,纸人过不了冥桥,就会变成孤魂野鬼。
难道老刘是因为死的不甘心,所以才会出现这种事。
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一瞬间,我想起医院中老刘对我说的话,整个人瞬间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