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盼儿满怀心事的切着菜,心里想的全是赵岳,她上辈子听到的事情不多,大都是下人的传闻,只知道赵岳最后是当上了北疆都督,却不知道他是怎么当上北疆都督的。
也不知道自己这一还魂会不会反倒坏事。
比如要是自己对他好了,他没了建功立业奔个出身的想头,反倒是安心做了庄稼汉也不一定。
但要像之前那样对他刁难,别说不和明盼儿自己的性格,就算是强装出来任由他自己做到了北疆都督,那样的夫妻感情,也指望不了他帮自己报仇。
“哟哟哟,我还真当明家大小姐是良心发现,想帮咱们老赵家干活,合着你这是糟践东西呢!”
赵沈氏忽然扯着嗓子大喊起来。
明盼儿猛地一惊,才发现自己想得入神,把手下的菜叶子剁得七零八碎的。
“娘啊,我倒是跟岳哥儿开开口,他非要养这个媳妇在家里,那也就罢了,现在还糟践家里的东西,算是怎么回事?”
“虽然说岳哥儿是长房长孙,但我们家峥哥儿,岭哥儿,还有老三老四家的岱哥儿,峰哥儿就不是嫡亲的孙子了?”
“可怜见的,他们可都还在长身体,每天就盼着多吃两口。你……你不想干就让开!”
赵沈氏虽然说是这么说,但却也并没有上前接过明盼儿手上活计的意思,她眼睛不停的朝着对面的堂屋瞄去,显然这话是喊给屋里的赵李氏听的。
果然,屋里很快响起了脚步声。
赵李氏对于赵岳这个长房长孙本来也是百般爱重,指望着他长大成人能像他父亲那样考个秀才公,光耀门楣。
可明盼儿这个儿媳妇却实在是不称她的意,好吃懒做不说,对自己孙儿也不好。
她这几年年年劝岳哥儿休了这恶妻,岳哥儿总是跟了闷头葫芦似的不吭声,现在反倒成了他们赵家白养着这丫头。
媳妇们说起说闲话来,她都要软上三分。
再加上老二去年中了童生,眼看着说不定也能当个秀才公,她这心思也越发的偏向了二房。
老大再好,毕竟已经阴阳两隔,长孙子这么向着他媳妇,而她媳妇又不贤,将来她们老了管不动事了,恐怕还是得靠着老二一家。
“沈氏,你又在作甚?”
赵李氏推开房门,冷脸冲着赵沈氏一喝,目光却是像刀子一般落在了明盼儿身上。
“娘,我就是看见盼儿把这好生生的野菜叶子剁得到处都是,咱们这会儿冬麦还未收,就指着这点野菜掺着余粮垫巴,我这心里好生可惜,才忍不住叫出了声来。”
赵沈氏在婆婆面前一副做小伏低的模样,乖巧得如绵羊一般。
明盼儿这会儿才注意到自己这便宜二婶,虽然长相身份相差很多,但她那副扭捏算计的模样跟国公府里的妻妾竟是一模一样。
“呵,你又不是不知道,岳哥儿把他这家养的媳妇看得比眼珠子还珍贵,你倒好,让她干这些切菜烧火的粗活,这哪是她干得来的。”
赵李氏哼了一声,走到明盼儿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那堆被她剁得不像话的菜叶子,满是恨铁不成钢的摇头。
“今天的饭菜由你来做。”
“可是,今日就该轮到长房做事,我这帮她,岂不是坏了规矩?”
“今日的饭食由你来办,晌午分食也由你来分。”
赵李氏冷冽的扫了赵沈氏一眼,淡淡的补充道。
这话一落,赵沈氏立刻眉开眼笑起来。
做点饭这算不上什么重活,但能拿到分食的权利,那可是了不得。
除了婆婆的那份不能少,其余的都凭她心意,二房那两个儿子一个姑娘当然就能多分一些。
“明氏年纪小,又是岳哥儿的眼珠子,在我们老赵家这么些年,我也不好分什么重活儿给你,但你总不做事也讨人闲话。”
赵李氏指了指门背后的大柱篓,不冷不热的说道。
“这样吧,你且出去寻些猪草回来,活儿轻松,也能叫周围乡邻少嚼些舌头根子。老二媳妇,你看看还有什么剩的吃食,给她装些,山高路长,晌午就不必回来了。”
“哟,那敢情好,我这就去看看,昨夜似乎还剩了两块饼子呢。”
赵沈氏越发高兴的钻进了厨房。
春夏秋三季出去找猪草那确实都是轻巧活儿,但这冬末春初的天景,那就难为人了。
而且昨夜才下了点小雨霜,这趟出去,可得够呛。
赵李氏不动声色的就磋磨了这小丫头,等岳哥儿回来,就是有点想法,也没得说,这招数自己可得多学着点。
明盼儿却是很惊喜,她正愁找不到理由出门去见自家那小相公呢,这真是瞌睡遇到枕头,求之不得。
“岳哥儿他媳妇,这两块饼子是昨夜你三叔没回来剩下的,本来该分给他们家小孩儿,现在你要出去干活儿,二婶做主,都给你得了。”
赵沈氏把饼子拿出来,掺了野菜的粗麦饼子,热乎时吃着尚且硌牙,搁了一夜,更是跟石头没有两样。
赵三海常年往镇上布庄跑,四处打秋风,就是不爱吃家里这些粗粮。
但明盼儿这会儿没想太多,面饼子总比净吃野菜来得经饿,而且自己那小相公干的还是体力活儿。
“谢谢二婶,那我先去了。”
她接过包饼子的布包,往胸前一揣,背起背篓,高高兴兴的向门外跑去。
赵沈氏被她整得一愣,不由得搓了搓手,自言自语。
“这丫头居然还会说谢谢。害,看来真的是烧糊涂了。”
在赵家做了五年的童养媳妇,虽然不怎么理事,但对自己的田地还是有印象的,明盼儿一出门,便直奔了过去。
老赵家在赵老爷子他爹那一代置办了不少的田产,加在一起也有个几十亩,在禾木村算得上是殷实人家。
后来赵儒文读书买需要银子,便打算卖地。
好在他叔叔是个生意人,本着祖产不当卖的理儿,让他跟周遭的农户以厚换薄,家中肥田换成周围薄土,中间的差价被折算成银钱。
假如赵老爷子考中了,也不在乎这点田地;若是没有考中,也不至于落得个仰仗别人吃饭的地步。
明盼儿觉得这位太叔爷,到还真是个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