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陆诗秀母子俩高兴,张大夫便道:“还有桩事,得让小娘子知晓。”
张大夫无奈道:“我有心想将这虎骨全都买下,可灾年手头紧。我又多看的义诊,是以现下并无这么多银两。小娘子不若这样,你先将十斤虎骨留下,我与你三两银子。”
陆诗秀脸上的笑容一滞,心里飞快地算起来。
三百文一斤,十斤便是三两银子。
正好是个整数。
三两银子也不少了,足够家里人吃喝嚼用好一阵子。
陆诗秀本想应下,但想了想,却对张大夫道:“我信得过大夫为人,这虎骨,我全卖与你。银子可缓一些时日,等大夫手头宽松了,再给我也是一样的。”
张大夫瞪大了眼睛,“你我不过初相识,并非老客户,你竟然这般胆子大,愿意让我赊欠?”
陆诗秀抬起脸,平静地望着表情辛酸的张大夫,“我家有贵人相助,难处刚过去。我想着,多做点善事,总是不会错的。”
陆诗秀笑道:“再说了,张大夫的医馆在这里开了数十年,难不成还为了二三十两银子,就这么跑了不成?”
张大夫闻言大笑,“是这个理!我绝不会跑,小娘子大可放心。”
既然陆诗秀有这般的诚心实意,张大夫也就将虎骨悉数收下。他给陆诗秀写了一张欠条,写明了欠张陆氏二十三两纹银。又主动替陆诗秀和二宝把脉。
“没什么大碍,就是灾年吃的不好,回去好好吃些,多做些药膳也就是了。”
张大夫很喜欢二宝,将一本久放不用的浅显医书送给他。
“你要是有兴趣,得空了可以翻翻,就当是故事看。”
陆诗秀带着二宝向张大夫行礼,“那我下月初一再来寻张大夫,若是家里找了好的药材,也来找张大夫卖。“
“好好好。小娘子路上小心。”
陆诗秀出来的时候还早。
这会儿集市还在,陆诗秀领着二宝杀进去,买了三十斤的陈米,五斤的新米,又把油盐酱醋这些调料全都买了个遍。
陆诗秀到底还是没能舍得买点心。她额外买了面粉和糖,打算自己回去做白糖糕,哄哄家里的几个孩子。
将这些全都搬上车,陆诗秀提前回去小李村。
到了村口,二宝一溜烟地就跑回家去叫人。
陆诗秀在村口守着一堆东西,远远地看见李大柱赶着车过来。
车上还坐着李婶。
这两个人跟自己都不对付,陆诗秀有心想躲,但得守着东西,躲不掉,只能装作没看见。
不过她想躲,人家却是来上赶着欺负人的。
还没下车,李婶就阴阳怪气了起来。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前几日想着要把孩子卖给我的张陆氏啊。”
李婶拿着自己的小包裹,从车上跳下来,扭着肥腰朝陆诗秀走过去。
“哟!怎么舍得一气儿买这么多东西?这有米有面的,难不成是上哪儿发了大财?”
李婶一拍手,“我知道了,是不是把你家二宝卖去窑子当哥儿了?我说呢,那天不卖给我,就是嫌钱少。”
陆诗秀听着什么“窑子”“哥儿”的,火气蹭一下就一上来。
她一脚踹在李婶的屁.股上,让人摔了个大马趴。
“你给我把嘴洗洗干净再说话。谁把孩子卖窑子了?是你吗?”
陆诗秀气不打一处来,看看四周,想拿个东西打死这嘴里不干不净的李婶。
李婶“哎哟”了几声,在李大柱的帮忙下,从地上起来。
“除了你,村里还有哪个做娘的,会那么狠心要卖孩子!哦——对了,你是后娘……”
陆诗秀舍不得拿盐罐子砸人,从地上操起一块石头丢过去,正好砸中了李婶的额头。
“后娘怎么了,后娘就不能待孩子好了?!”
陆诗秀看着李婶捂着流血的额头,“我告诉你,下次再这么嘴巴不干净,我就把你的头摁在河里好好洗一洗!”
李婶指着陆诗秀,“你,你敢打人!”
“打的就是你!”陆诗秀挽起袖子,“小心老天爷都嫌你嘴臭,回家路上摔河里!”
李婶指着她,除了个“你”字,再说不出话来。
她是知道陆诗秀有多乌鸦嘴。上回自己不就在人家门口摔了一跤,流了不少血吗?
想起自己头上刚结痂的伤口,现在又添了一道疤。李婶对陆诗秀再没了好脸色。
李大柱也在边上帮腔,“张陆氏你也别说嘴,村里谁不知道你前些时候要卖孩子?怎么啦?运气好,撞上头虎大王,兜里有钱就鼻孔看人了?”
李大柱冷笑,“谁知道那天晚上赵屠户留下是干嘛的。怕不是两个人早就有一腿了。当着孩子的面,也不害臊!”
陆诗秀脸冷了下来。
“赵屠户留在我家帮忙杀虎大王,就是我和他不清不楚。那你现在光天化日抱着李婶又算怎么回事?”
因为他们之间起了矛盾,陆诗秀还砸人,村口围观的村民多的不得了。
他们一听陆诗秀说“抱着”这么敏.感的词,立刻把目光挪到了李大柱的手上。
李大柱像是被烫着了,立刻撒手,任由李婶摔在地上。
陆诗秀拍拍手,冷笑道:“你们胆子可大得很。大白天的就在大家面前拉拉扯扯,怕是早就有什么了。为了遮掩,才故意拉我下的水吧?”
陆诗秀指着李大柱,“往后村里的大姑娘小娘子,可千万别坐这人的车。谁知道会不会被诬陷自己的清白!”
原本还在李大柱车上的村妇,纷纷下车,离李大柱要多远有多远。
李大柱气得直跺脚,又拿陆诗秀没办法,只得和李婶两个人灰溜溜地回家。
李婶途经村里那条河时,只顾着嘴里骂陆诗秀,没想到脚下一滑,真的掉进了河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