财政厅厅长办公室内。
“什么!?易,易简她!…”
“哎呦喂,大少帅啊,这绝对是一场误会,小简她一个乡下长大的女孩子,怎么可能会是细作呢。你就是给她一千一万个胆子,她也不敢去偷军政府的绝密文件啊!”
“少帅,大少帅!这件事真的跟我、跟我们易家没关系。您高抬贵手,放过我们吧。
我上没老但是下有小,这事真的与我无关啊,我怎么可能背叛……”
嘟…嘟…嘟…
电话里传来一阵忙音。
不等易裕祥求完,电话那边就残忍地挂了。
易裕祥盯着手里的话筒愣了一秒,反应过来后,气的失去了理智,直接就把电话机给砸了!
“妈了个巴子的!我易裕祥好歹也是个财政厅长,又攀上了韩祀水这棵参天大树,你算个什么东西就敢跟老子叫板!”羞愤难当的易裕祥操着一嘴方言对着碎了一地的电话机残骸臭骂了一顿。
“该死的臭丫头,净给老子找麻烦!”易裕祥又一掌拍在了办公桌上。
厅长办公室里陆陆续续传来的怒骂声和砸东西的声音听得外面的人很是不安。恰巧韩省长大驾光临,财政厅众官员个个满脸感激地看向韩祀水,仿佛见到了天大的救星一样。
韩祀水被众多双眼睛盯得很不自在。他是要去北京开会出趟公差,最快也要一周后才能回来,正好路过财政厅便想进来跟易裕祥打一声招呼。
可这阵仗,貌似有点不对劲啊?
他疾步走到厅长办公室门口,听到了里面一阵嘈杂声。“谁跟我说说,这是怎么一回事?”韩祀水微蹙着眉道。
“韩省长,之前本来还好好的,刚才不知道为什么,易厅长突然就…”一个年轻小伙子指了指办公室方向解释道。他是刚来这里不久的一个小职员,叫罗福生,人比较胆大心细,大大方方的,对上韩祀水的眼神也不惧。
韩祀水听罢,眉头紧皱。他对易裕祥发疯的表现颇为不满:“是这样么?”他犀利的眼神扫向众人。
见众人都点了点头,他大手一挥:“你们都去工作罢!一切有我来解决。”
他推开办公室的门,转头发现还有人好奇地朝这边探着脑袋,被他呵斥道:“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此事与你们无关,专心工作!”
“老易,怎么回事?”韩祀水一进门就看见了一个瘫坐在椅子上失魂落魄的易裕祥。
“祀水兄,我,我要完了!”易裕祥耷拉着脑袋垂头丧气道。
“老易,你先冷静一下,快细细道来,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韩祀水知他定是遇上了什么事,深感同情,遂也消了先前的气。
易裕祥把电话内容一五一十地告诉了韩祀水。
“嗯…军政府那边最近确实有动作,据说好像是丢了一份什么绝密文件,正忙着找那东西呢。
令爱定不会与那些宵小之辈同流合污,是不是他们搞错了?”韩祀水摸了摸自己的胡茬安慰易裕祥。
易简这个人他还是有所听闻的,不就是易家一个被寄养在乡下多年的女孩子嘛,虽说是自己不知根不知底的,但谅她也没什么本事能从戒备森严的北康军政府里盗走那么重要的绝密文件吧?
司振庭抓一个乡下小女孩当细作开涮,确定不是在拿众人的智商按在地上摩擦?
易裕祥幽幽开口道:“司振庭的意思是,此事她极有可能是受的我的指使……”
韩祀水心里一震。合着他纯粹是担心自己的安危,根本不是担心他的女儿?这是亲爹么……
不过韩祀水心里也清楚,易裕祥不会傻到去祸害自己的安身立命之地,不然当年也不会让易裕祥抱住他这条“大腿”。
毕竟易裕祥转投他麾下也有图此地无战事比别处安稳这一优点……
— — —
司振庭烦躁地站在办公室里抽着雪茄。他望向窗外。军政府门外的这条大街名为中央大街,是全城最繁华的街道,因为地处城中心地带;街道上车水马龙,很多辆汽车和黄包车经过,街边传来卖烟小贩和报童的叫卖声。
生活看起来似乎很平静,可他的心却一直都静不下来。
他清楚眼前的平静是一片假象。
要不是因为此次事态过于严重,他也不会从百里之外的临海城外驻军军营里急匆匆地赶回来,就连坐个火车都会遇袭…从这儿开始就已经可想而知,如果他还不出手的话,事态会有多严重了……
还好当天他有备无患随身携带了信号弹,及时叫来了驻军接应,也幸得那个女孩关键时刻出手相助……
想到她,司振庭不由得眉头紧蹙。要说她不是细作吧,可她出现的时机真是太巧了,恰巧就在图纸被盗的第二天他们就在火车上相遇了。
可要说是细作吧,她的演技未免也太拙劣了,这样的细作肯定经验不够丰富,也敢派到他的地盘来偷东西?哪个没脑子的首领会这么做?
他又实在想不明白,如果她真是来偷那份绝密文件的细作,她又为什么还会在那种节骨眼上救了自己一命,而不是选择出卖自己借刀杀人?黑市里悬赏名单上,他司振庭的脑袋价值万两黄金!这要是除掉了他回去领赏,怎么着也是大功一件了!
……
三天前的一通电话让他思绪万千。电话里韩祀水软硬兼施,见对他都无效,便直接去找了督军那老头。
他的行事风格向来强硬,可督军不是。督军老头面对那些权贵们和大人物一向本着“多交朋友少树敌”、“得饶人处且饶人”的原则,自然会命他“调查清楚”,好好考虑考虑到底该怎么做。
虽然司振庭不会受那些杂七杂八的因素影响说放人就放人,毕竟嫌疑还没能洗除,但他也不希望冤枉了易简。他始终愿意相信这个帮助过自己的人是清白的。
百闻不如一见,他决定亲自去会会她,以便查出事情真相。
司振庭丢掉雪茄,整理好军容后疾步走出办公室。陈枫紧跟着司振庭,可大少帅的脚步太快了,他知他心情不好,小跑着跟上前,硬着头皮开口:“少帅,您去哪?”
“牢山监狱。”眼前的男人走路带风,看都不看陈副官一眼。
“您是去提审那个新抓进去的女细作吧?”陈枫的这一句话,终于引起了司振庭的反应。
男人停下脚步,瞥向陈枫,眸色深沉:“你说什么?”
陈副官也闹不清他的这股无名火究竟从何而来,他常因自家少帅的脾气让他琢磨不透而深感苦恼。他微微鞠躬:“属下多言。”
司振庭转头又是疾步匆匆地下了楼,直奔军政府门前停放着的黑色别克。
见男人坐进了车后座,陈枫也飞速地坐进了副驾驶,他喊司机老傅开车:“去牢山监狱。”
车子一路向箫山方向疾驰而去。
— — —
箫山监狱,一座军事监狱,以“牢山监狱”这个别名著称;始建于清宣统年间,建在了锦朝城外北边的箫山上;守卫森严,常使用严刑拷打、刑讯逼供的手段;因这里死去的人非常之多,而被人们传言此地“阴魂不散”,所以被称之为“不祥之地”。一传十,十传百,就此成为了民间传闻中的“人间地狱”。
车停,陈副官转过头恭敬地提醒道:“少帅,到了。”
他下车为男人打开了车门,后座上闭目养神的男人揉着眉心,神色复杂地下了车。
监狱大门口的几个卫兵见是大少帅到来,齐齐叩靴行礼,边开门边问好:“少帅好!”
司振庭微微颔首作为回应,然后阔步走了进去。
待二人进去了之后,司机老傅下车抽起了旱烟。他吐了口烟,抬头望向阴郁的天,嘴里嘀嘀咕咕的念叨着什么。“要变天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