姒画夜夜抚琴,陛下日日就站在她的宫殿门口,等到琴声戛然而止,才离开。
这事传到了桃夭的耳朵里,她怒不可遏,冲到了姒画的宫殿。
姒画刚做了一首曲子,见她闯进来,头也没抬,直到一曲结束,才正眼看她。
“桃贵人不知道吧?这琴是陛下赏的,据说是陛下最爱的一把呢。”
这是姒画第一次正面与她对话,可诉诸的都是帝王对她的宠爱。
桃夭彻底失去理智,佯装失手,含愤毁了古琴,还向帝王哭诉,“阿渊,上次我说的你不信,皇贵妃是真的嫉妒我,她摔坏了自己的古琴栽赃我!”
可这幅琴,刚好是姒画初遇帝王时留下的那副。
真相大白。
桃夭不是桃花仙。
江临渊对桃夭彻底失望,同时更觉亏欠姒画。
迟来的深情比狗都不如,姒画看向江临渊的眼神再也没有从前的爱恋了,他才知道自己失去了什么。
江临渊日日都去寻姒画,但回回都是闭门羹,他下令开国库,从中挑选了最名贵的珠宝和最稀奇的玉器,这些物件如流水一般涌入了姒画的宫殿中,只想博取美人一笑。
但姒画被伤透了心,对珍宝看也不看,原封不动地还回去了,江临渊心如刀绞,这一切都是因为他认错了人,他错把鱼目当珍珠,伤了画儿的心。
姒画说的话更是绝情:“陛下日后不必再送这些过来了,心死之人,看什么都一样,姒画什么都不求,只求一个清净。”
江临渊当然不肯依姒画,他抱住了她,吻了她的娇嫩的唇,他想用行动来证明姒画是离不开他的,但他的视线移到了姒画的脸上,只见她面容惨白,双眼空洞的看着他。
江临渊心中大恸,这是姒画无声的抗议,如果他硬来的话,他们便真的走到尽头了。
帝王松开了她,仓促逃离。
姒画懒散地起身,拉好了被弄乱的外衫,沈行之从屏风里走了出来,面色不好地看着她。
姒画轻笑:“你都看到了?”
沈行之走到她的面前,蹲下身子,伸手擦拭着她的唇,手劲很大,似乎在发泄着怒气,姒画笑而不语,任由他动作。
直到受不了了,姒画才呼痛。
沈行之理智回笼,清润的眼眸浮现出愧疚:“对不起,弄疼你了。”
姒画:“你心中有气,憋着不好。”
沈行之心中微暖,又听姒画说道:“我让你查的事怎么样了?”
“我在桃贵人的寝殿找到一些秘药,而那药便是当日让阮婕妤脸上长疮的药,可见她们二人早有勾结。”
姒画点头:“果然不出所料,接下来好戏要登场了。”
沈行之迟疑地看了一眼姒画,最后下定决心地拉住了她的手:“画儿,你既然不爱陛下了,就随我走吧,我带你去你想去的地方,从此不问世事,当一对神仙眷侣,岂不比复仇快活?”
姒画睨了沈行之一眼,淡然地收回了手,冷淡道:“沈大人,你逾越了。”
沈行之怔怔的看着她,心中涌起了悲凉,他此刻才确信姒画不爱他,允许他陪伴也只是为了报复江临渊,一旦他捅破了这层窗户纸,他连近距离看着她的资格都没有了。
最让沈行之难过的是,即使是这样,他也想留在她的身边,哪怕只能遥遥的望着她,他也甘之如饴。
沈行之低下了头颅,沉默了许久,才道:“臣知罪。”
姒画莞尔一笑,眉目含情,奖励般地冲他笑了笑:“这才乖嘛。”
翌日,阮婕妤的宫人突然反水,自曝自家主子是用了桃贵人送来的药,才脸上长疮,她们二人是联合在一起想要陷害贵妃,人证物证俱在,帝王勃然大怒,将桃夭关进了冷宫。
他开始为了赢回姒画的心,大肆命人搜罗她喜爱的珠宝摆件,贡品玉器,可姒画始终不肯回头。
后宫风向陡变,桃夭与阮婕妤的阴谋暴露,再无转圜余地。
桃夭被打入冷宫当天,向帝王问道:“阿渊,你从未爱过我对吗?”
江临渊冷漠道:“你不配唤朕的名讳,给朕滚!”
不配?这一句不配就将桃夭和皇帝过往的甜蜜完全抹杀了。
真是可笑啊,爱你时,你是心肝小宝贝,不爱你时,你连名字都叫不得。
桃夭疯了,她失心疯一般地扑向了皇帝,被皇帝身边的太监拦下,她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桃夭哈哈大笑,指着江临渊:“我不配?难道你就配说爱了么?江临渊,我做这么多错事也是因为你,因为爱你啊,现在却得到一句不配,你没有良心!”
“我诅咒你,这一生都得不到心爱之人,永远活在凄楚悲凉之中,爱不得,恨不得,怨不得!”
帝王居高临下的看着桃夭,眼眸里全是厌恶,他怒道:“还在等什么?将这罪妇拖下去,终身不得踏出冷宫半步!”
桃夭被堵上嘴,拖了出去。
而阮婕妤因育有一子,只降位美人,但孩子却被姒画要走,由她抚养。
只是,姒画还是没有原谅江临渊,哪怕他为了表决心,将后宫佳丽三千尽数散去,都打动不了她。
姒画依然冷淡,对他所做的一切视若无睹。
江临渊没有放弃,他每天都去姒画的宫殿找她,批完奏章之后,就寻她说话。
偶尔姒画心情好会附和他两句,江临渊就开心得像个孩子,他觉得只要持之以恒,总有一天姒画会原谅他的。
但好景不长,江临渊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他觉得自己的生命已经走到了尽头,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姒画母子。
于是,他立下密诏,立姒画之子为储君,同时为防他突然驾崩,天下大乱,他甚至还安排了沈行之和几位纯臣亲自教导姒画之子。
沈行之也没料到,江临渊正值盛年,竟到了需要安排臣子照料继位之人的地步,可他只能领命。
面圣当天,他遇到了姒画。
姒画眉目一如当年,侧脸桃花妆半邪半媚,身着贵重,姿容更胜从前。
她含笑对他颔首:“沈大人。”
沈行之微微垂眸,无可避免的想到那一晚,她媚态横生的吻他。
如今早已今非昔比,她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如果没有意外,她就是未来的太后。
垂帘听政,大权在握。
像是那一夜冷宫落魄的醉酒,再也不会有了。
“臣见过皇贵妃。”
“陛下叫你辅佐我儿?”姒画媚态漫不经心,言语毫无忌讳,也不意外这样的结果。
沈行之稍一犹疑,还是点头,“是。”
笑容从她嘴角散漫晕染开,脸上的桃花妆似要横飞,格外生动。
“那就麻烦沈大人了。”
姒画从他身侧走过,带起一阵桃花香。
沈行之怅然落寞,好似这一别就是永别,莫名感到悲凉。
姒画不必等人通传,就步入殿中,药味浓郁,在她到来后又被桃香冲淡。
看到姒画的美人面,江临渊有些激动,“画,画儿……你来了?我不是在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