朽木还未到门口,就瞧见明景急急忙忙地撞过来,他有心让开,奈何对方太急。
“嘶,”明景捂着脑袋,一看是朽木,废话半句没说,拉着人就跑,边跑边解释,“小皇帝非要给咱们相爷亲自送块牌匾,你说奇怪不奇怪,半点风声没有,家里什么都还没准备呢。”
“送牌匾不是好事吗?”朽木不明白,送锦旗表彰不是好事嘛,送牌匾意思是一样的吧,怎么会是这样的语气。
明景一手抱着红地毯,试了两下,找来朽木跟自己一起抬着,道:“进士及第,孝子节妇,贡献之人,这三种才有资格得到牌匾的殊荣。咱们相爷最近做什么了,什么都没有,还装病在家呆了两天。这时候送个匾,能是什么好意思!”
朽木:“好像是。”
“快抬快抬,你听这声音越来越近,要是晚了咱们就尴尬了,那么一条街的人睁着大眼睛看着你铺,哎遭罪。”
这场面,朽木想想都能疯,为什么相爷会有这种奇葩爱好啊,又不是走大明星的路线。
不消朽木提问,明景就给出了答案。
“咱们相爷人气就是高,他往外一站,多少小姑娘面红耳赤,可惜是个哎不说了,可怜那些小姑娘了。但他们也挺过分的明知道咱们相爷花粉过敏还向相爷掷花,这不相爷才说非红地毯,不走。也是煞费苦心。”
原来里面还有这样一层意思,朽木弯腰铺着红地毯,而后跪在旁边。不是说坊间对相爷的厌恶憎恨已经打了见到就砸臭鸡蛋的地步吗?
官方与野史相差果然够大,完全是一种颠覆。
吹吹打打,一路喧闹,那真金牌匾游街一圈,终于要藏起来了。实在是太丢人,相爷半点不想承认这东西,奈何帝爱浓烈,推不回去啊。
他在红衣的扶持下下车,一眼瞧见在地毯旁边跪着的朽木,转身先去将小皇帝接下来。在经过朽木时,相爷放下宽大的袖子,扇子藏在里面,自然地经过朽木,用扇柄敲了他一下。
那榆木脑袋,就该多敲打敲打,万一哪天开窍呢。
一天的阴霾一扫而空,相爷心情还不错,他带着小皇帝去了客厅。
当所有人都离开,朽木这才抬起头来,摸摸自己的脑袋,相爷还真是……天真无邪?还是用眦睚必报吧,连话语上受的委屈都要用行动报复回来,可他觉得有点可爱,为什么?
“走啦,前面要忙的事情可太多了,烦躁啊。”明景垂着袖子,晃悠悠地赶过去。看这样子也瞧不出多忙碌与紧张。
朽木跟在旁边,他来相府这么多天,今天是最热闹的。到处都是人,张张嘴都在说话。他瞧见那牌匾上写着“救民水火”四个字,一时不知该讽刺还是该动容。
相爷的确救他们两人于水火,但在这里,谁又能说不是油锅呢?刚出狼穴又进虎口。
那四个字,遒劲有力,大气磅礴,横竖撇捺,自成一派,朽木不禁赞叹道:“好字!”
若是能有幸拜访书写者,也是三生有幸啊,不是说字如其人吗?
“你说牌匾上的啊,”明景偏头瞧了一眼,“这还是相爷写的,当时是备用牌匾,谁知道兜兜转转到了自己手中,自己给自己写牌匾,也是未见未闻过。”
朽木:“……”他收回所有的话与想法,现在还行吗?
两人进了厨房,水果已经上完,距离午饭时间不到半个时辰,他们得抓紧往上端。
“那些人每次来相府,流程一个样,都不烦的嘛,自己家里也有的青草地,偏偏别人家的就是香。”明景一手托着一个盘子,“走了一起。”
“好。”朽木闻闻味道,香气逼人,这包裹的荷叶碧绿,听厨娘说这可是名菜荷叶黄牛蹄,用的是两岁半的小牛,相府用来招待客人,也是下了血本。
忙忙碌碌中,终于将所有的东西都摆齐全了。他们两人再检查一遍,看无遗漏,这才放心。
“你先走吧,我有点事。”朽木望着相爷的矮桌,恶作剧的心收也收不住。
明景捏着肩膀,道:“行行行,早点回来休息,等那些蝗虫走了,可有咱们收拾的。”
“嗯。”朽木眸中带着点兴趣,听这说法,明景对达官贵族的评价也不是很好。
客厅堆放的冰块散发着丝丝凉气,朽木拍拍手,往外走去,哪儿想碰到提前回来的蝗虫大部队。他将自己缩在角落里,低着头,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走在最前面的人连余光都未停留在他身上,但旁边那个,漆黑的眸子就没离开过。朽木低低脑袋,是他不该过分招惹相爷的。
事后他反思过,将人归为己,他驾驭不住……
“本公子耗费心力到处找你,你倒好躲在这儿休闲来了。”
朽木:“……”
“小公子,您认错人了,客厅凉快,您快进去吧,别晒伤了皮肤。”
“认错谁我都不会认错你的,要不跟我进去,要不五马分尸,选择吧。”小凤凰一手擦着额头的汗,“热死了!”
嚣张跋扈果然不是说说的,选择题也是小凤凰喜欢给别人出的。
什么“要么千刀万剐,要么碎尸万段”之类的,上次朽木还算幸运,小凤凰直接拿出投壶,没让他做必死的选择题。
这么看,小凤凰对他是极好的,最大数字也就是“五”,没涉及到“千”、“万”,拼拼能留个全尸。
朽木将脑海中乱七八糟的东西甩掉,道:“里面没有我的位置。”
众人见小凤凰未进,早已围在旁边,就连小皇帝也过来了。
“这有什么,你就坐在我旁边,”小凤凰一手搭在朽木肩膀上,扬着脸笑,“咱们朋友计较什么!”
朽木腿一软,差点跌倒在地。就算不抬头,也能感受到蝗虫们吃人的目光,尤其是相爷,阴鸷的目光穿透朽木心脏,直击灵魂。
这边是大白朝最受皇帝宠爱的亲弟弟,大白朝的小凤凰,那边是大白朝最受皇室恩宠的相爷,两人都不是朽木一介平民……一个小乞丐能得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