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还在睡梦当中的萧子澄被萧方智从被窝中薅了起来。
“逆子,还不速速更衣,太子殿下来了,点名要见你!”
萧子澄睡眼惺忪,显然大脑还处于待机状态,呆坐在床边半晌没有反应。
“谁来了?太子殿下?”
正当萧方智的耐心快要消磨殆尽之时,萧子澄一轱辘翻身下床。
不过年不过节的,朱瑱那家伙应该在宫学听讲才对,怎么可能出宫...
“麻蛋!这家伙坑人啊!”
萧子澄喷死朱瑱的心都有了,昨日这货因为贪玩刚被陛下教训一顿。
若不是马鞍的缘故,昨日那顿板子他定是逃不掉的。
他到现在还记得,陛下对他说出“太子厌学,尔当勤加劝阻才是。”那番话时的眼神。
摆明了若是再有此类事情出现,他定然是要跟着受惩戒的....
想到这,萧子澄草草套上外衫,丢下父亲便朝正厅跑去。
“萧子澄,昨日你跑的倒是很快嘛...”
见到萧子澄的瞬间,朱瑱脸上满是不怀好意的笑容。
昨日萧子澄跑的倒痛快,他可是结结实实被鞭子抽了一顿。
“殿下,当时是圣上让我退下的,皇命难违啊....”
见朱瑱仍旧一副气鼓鼓的样子,萧子澄眼珠一转,赶忙岔开话题:
“殿下,发财的时候到了。”
一听有银子赚,朱瑱顿时忘了生气,兴奋的搓手道:
“这几日还不够冷啊,竟然还没有下雪....”
这一下子,连萧都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特么浑身上下捂得严严实实,能觉得冷就怪了。
不过身为品牌方,对待代言人当然不能横眉冷眼了,当下赔笑道:
“殿下,马上就要冬至了,到时候怕是河面都要结冰,想不赚钱都难。”
“荒山已经开矿,人手问题殿下不用担心,现在就等入冬了。”
朱瑱兴致勃勃的点头:
“萧兄弟,等我们发了财,你想做什么?”
萧子澄显然没有想到,太子殿下竟然能够问出如此长远的问题,于是他想了想道:
“当然是以钱生钱,赚更多的银子,让所有人都对臣刮目相看。”
朱瑱不由露出一抹贱笑:
“果然是英雄所见略同,本宫也是这么想的。”
自从拿到荒山地契开始,萧子澄便开始招募人手,还将西市那边的铺子修葺了一番。
眼下京都内烟囱改建已进尾声,只要第一批煤石开采出来,便能在铺子中售卖了。
萧子澄看着兴奋不已的朱瑱,心中还是有些突突,不由开口问道:
“殿下,若我没记错,今日应是张学士的庭讲吧?你是怎么出来的....”
提起这个,朱瑱脸色便是一滞,“好端端的,提那些晦气事儿做甚?走走走,带我去荒山看看。”
神特么晦气的事儿....太子殿下你是真不怕挨揍啊...
萧子澄不由给了朱瑱一个大大的白眼,却也知道以朱瑱的性格,今日若是不去荒山,定然是不会罢休的。
死就死吧...不就是一顿板子么..小爷还遭得住。
在朱瑱百般催促之下,萧子澄顾不上吃早饭,便启程前往荒山。
眼下虽还未入冬,但清晨气温仍然低的吓人,一路上行人寥寥。
不过荒山脚下,却是另一番景象。
众多流民再次搭建公棚,形成了一个简单的村落,公棚中炊烟袅袅,妇人已经开始生火做饭了。
男人们早早便上了矿,故而村落当中,只有几个衣衫破旧的顽童,在追逐嬉戏。
看着眼前这番场景,朱瑱不由深受震撼。
这里生存环境之恶劣,显然不是从小锦衣玉食的他能够想象的。
两人没有打扰妇孺,却是朝山脚下走去,没一会迎面便遇到了一群刚下工的矿工。
矿工们穿着简陋的衣衫,浑身上下漆黑一片,头顶之上因热汗,而散发着白气。
他们三三两两的讨论着,脸上皆是带着笑容,眼中闪烁这希望的光芒。
“恩公!”
有眼尖的矿工,看到了萧子澄和朱瑱,扛着镐头便朝两人快步冲了过来。
吓得朱瑱身后护卫如临大敌,手不由的握在刀柄之上。
这人毫不犹豫的拜倒在地,含着热泪朝朱瑱和萧子澄道:
“小人见过恩公!”
这等架势已然吓了萧子澄一跳,浑身黑漆漆的精壮汉子,一言不合便扛着镐头冲过来,天知道是不是来寻仇的....
经过昨晚的刺杀,他心中还是有些心有余悸的。
好在那一声恩公喊了出来,萧子澄才长出一口气。
同行的矿工们沸腾了,也纷纷涌了上来,许多人低声道:
“就是这位恩公,我在二牛那见过恩宫画像,准不会有错。”
“多亏了恩公,让咱们到了这矿上,才不至于饿死街头...”
“是啊,这世道像恩公这样菩萨心肠的人,已经不多见了....”
片刻功夫,地上已经跪满了人,让萧子澄一时间有些怀疑人生。
朱瑱更是目瞪口呆,看着眼前一张张饱含热泪的脸旁,心中颇有些不是滋味。
刚才那些矿工们的交谈,他可是都听得一清二楚。
这些人明明住在简陋的公棚当中,吃的东西更是看起来就没有丝毫食欲。
可即便如此,矿工们眼中却闪烁着他从未见过的光芒。
可是....老萧真的是做了好事么?也不见得吧....
老萧只是让这些人来挖煤,分明是做苦力而已,你们感激什么?
一名矿工哽咽着说道:
“多谢恩公收留我们,给了我们一碗饭吃,小人的儿子若不是到了矿上,便要饿死了...
小人一直教训他,等他长大成人,一定不能忘了恩公的恩德,请受小人一拜。”
这番话,让朱瑱心中掀起滔天骇浪。
难道只是给他们一口饭吃,就能收获如此他们的感激么?
这些在王侍讲口中的贱民、刁民,他们心中的期盼竟然会如此简单....
可这样渺小卑微的念头,对他们而言,却仿佛都来之不易般。
朱瑱从未体会过人间疾苦,今日见了这些矿工,一时间竟有些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