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躺着一位老者,面色苍白,昏迷不醒。在这深秋中盖着薄薄的被子显得几分凄苦。
将桌面上的半盏灯点燃,屋内更亮了些。
走上前探了探鼻息,还有气。药儿也就松了口气。
来到一旁的床边坐下,看着老者。看了看门外的雨。
药儿起身用手接了些雨水,倒在老者那干裂的嘴上。
“我可不是白住啊,这就算我交的房钱了。”药儿看着老者喃喃的说着。
做完这一切,药儿也顾不得地上脏。蹲在地上抱着双腿依靠在床边,蜷缩在墙角。就这样盯着那门口。
这样,心能安一些。
“这世道,没用的人就应该被人丢弃,你觉得呢?”
在快睡着前,药儿喃喃的问了句。问自己,也问老天。
药儿七八岁那年被人送下山,无父无母无依无靠的她被一个江湖骗子收留。
骗子教会了药儿很多骗术,也教会了药儿没用的人是会被抛弃的这么一个道理。
所以药儿一直很努力的学,学着如何行骗。以至于药儿回过头来发现,自己除了骗什么也不会。
如药儿想的哪般,老者是被儿子丢下的。在这温饱都成问题的世道里,患了场病,不论大小都是那般的让人无奈。
老者有一儿子,不学无术,没有妻儿。
自这天起,药儿每天都会来这儿一趟。来的时候带上一碗米汤,当做在这寄宿的费用。
经年行骗的药儿需要一个偏僻的住所,这样不容易被人找着。
今儿个是遇见老者的第五个日头,药儿带了个人来,那人正在老者面前一脸羞愧的站着。
羞愧的同时,肚子泛起一阵空响,脸上显得更加的羞愧。
“药儿啊,我想老爹他也应该饿了,不知家中的粮食在哪儿?”
陆远走到药儿面前,饶饶头有些尴尬。
药儿一指那破落的锅碗,摇摇头。
里面,空空如也。
“没事,来的路上兄长看到有一条小溪,我去那瞧瞧看能不能抓几条鱼回来。”
“你在这家中等着,照顾好老爹,我去去就回。”
陆远提着那缺了半块板子的木桶出了门,朝那小溪而去。
过了很久,天渐渐黑了下来。陆远还没有回来。
“这厮该不会是跑了吧?要是跑了的话,我岂不是白忙活了,我还指望着靠他赚钱呢。”
又过了一刻钟,陆远依旧没有回来。
药儿已经放弃了,坐在门槛上斜靠着门板。
“跑了就跑了,也没损失什么,还白赚了一餐饭呢。”
就在药儿打算起身回屋时,屋外传来陆远的声音。
“药儿快来瞧瞧,兄长我抓到一条大鱼,今晚的晚餐有着落了。”
鱼比陆远想象中要难抓一些。鱼明明就在哪儿不动,将木桶朝那里迅猛的一舀。可舀起来一看,桶里除了水还是水。
陆远本都打算放弃,想着去那山上看看有没有什么野菜山鸡之类的,一条鱼游了进去。
木桶就那么平躺的放在小溪中,任由着溪水的冲刷。
一条鱼直挺挺的游了进去。
陆远惊喜的同时迅速的将木桶提起,看着那桶里鲜嫩的鱼,他知道今晚的晚饭有着落了。
为了报答这条鱼的恩情,陆远决定让它提前完成来到这个世上的使命----被做成一锅鲜美的鱼汤。
将屋内散落在地上的稻草清理一番,陆远生了一堆火。将那破旧的陶锅用木桶里水简单的清洗一番。
又将那木桶中剩下的水倒入锅中,将陶锅放于火上,静等着水烧开。
药儿手里拎着一条被开膛破肚的鱼,那是陆远提前杀好的鱼。为给那鱼好好地来一套全身洗护,里里外外的那种。陆远可以说的上是煞费苦心。
找了好几块石头,也磨了好几块石头。
“咕噜~咕噜~”
这是水沸腾的声音。
将一整条鱼放入锅中,鱼在锅中翻滚着,透明的水渐渐变得有些浑浊,变成了奶白色。
陆远取过汤勺将那鱼一寸寸的捣碎,鱼肉和骨刺分离,整锅汤变得更加鲜美。
取过碗,舀起一勺汤。简单的将里边的鱼刺挑了挑,陆远将碗递给自家小妹。
“尝尝为兄的手艺,保准你喝了第一碗还想来第二碗。”
鱼汤很鲜,就是有些淡,那是没放盐的缘故。
陆远也很想放盐,除了盐陆远还想倒上一些猪油、撒上一小撮味精,一小把葱花。可以的话,那鱼陆远是真的不想捣碎。
可是没刀的缘故,用石头给鱼开膛破肚已经很不容易了,切成一段一段的就不要想了。
陆远舀起一勺鱼汤倒入碗中。用筷子挡住碗的一边,将鱼汤倒入另外一个碗中,做一个简单的过滤。
来回几次,一碗纯净的鱼汤算是好了,没有骨刺也没有鱼肉。
老爹这情况,鱼肉怕是吃不下去,只能来一碗鲜美的鱼汤润润胃,充充饥。
忙活完这一切,夜更深了几分。那堆烧着的火也早已熄灭,只剩下一盏燃着的油灯照亮着有限的范围。
陆远有些犯困,不停的眨着眼睛。
看了看屋内仅有的两副床,陆远好奇的询问道:“药儿啊,平常为兄都是睡在哪儿的呢?”
坐在床边看着陆远的药儿站起身,指了指房门板说道:“你先把它卸下来就知道了。”
陆远有些不解,但还是照做。废了老半天劲总算是把半边门板卸下放在地上。
看着那木板陆远仍然有些不解的问道:“把它拆下来作甚?”
药儿眨眨水汪汪的眼睛说道:“兄长你难道没觉得它很眼熟吗?平日里你都是睡在这上头的。”
“……”
那家中还有被褥吗?陆远继续询问道。
药儿摇摇头,又看了看自己那床被子。说道:“你平常都不盖被子睡的。”
“......”
原主身体那么硬朗的吗?这怎么给我一种我像是多余了的感觉?
但也没多想,穿着衣服躺在床板上便睡了过去。
九月的夜,还是有些冷的。
陆远只好蜷缩着身子希望能够暖和一些。
次日,清晨。
一具会呼吸的尸体躺在城南的青石板上,盖着一块白布。
一位女子双膝跪倒在地,左右不过十六七岁的年纪,穿着一身孝衣眼睛红肿,惹人怜惜。
而在她身旁,一块木板上用木炭歪歪扭扭的写着几个大字,“卖身葬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