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曹公公离开后,身边两个护卫看到前者面色阴沉,不由对视一眼。
同时向前踏出一步,半跪在地,“公公,我二人保证刚刚发生的一切再无人知晓。”
见状,曹公公冷哼一声。“江凌王府门前,如此众目睽睽之下,咱家做出如此胆大之事,岂是你二人能管住的?”
“民间有句老话,好事不出门恶事行千里,恐怕不等咱家回京,消息就在京都传开了。”
“在陛下面前侍奉久了,出宫难免有些心血来潮。此次回京恐怕少不得挨一顿板子,不过这一路上咱家享了一遭福,也算得上是有舍有得。”
双手微微背后,曹公公摇了摇头。
“起来吧,刚刚是咱家欠考虑了。”
两护卫闻言缓缓站了起来,弯着腰,试探的问道,“那……公公,刚刚江凌王府门前一事就过了?”
眼前这位可是陛下近臣,贴身宦官,其名声不说如雷贯耳也是时长能听到的。
这位的性子可是真的睚眦必报,怎么在江陵王面前就转了性子?
曹公公眼中闪烁过一阵冷光,“过了?过了咱家的面子往哪搁?”
这才对嘛,这才是如假包换的曹公公,若是刚刚江凌王一阵呵斥就转了性子才不是这个老阉贼的作风。但这话两护卫只能在心里悄悄的说。
左右看去,眼见四下无人,曹公公对两个护卫摆摆手,“侧耳过来。”
带着狐疑的神色,贴着耳朵凑了上去。
“江陵王因罪远赴京城,奈何座驾马车年久失修,车毁人亡。”
曹公公眼神中闪烁着阴狠毒辣的光,好像吃饭夹菜时突然发现盘子里有一条吐着信子的蛇。
“噗通!”
两个护卫面色骇然,一时间大脑被恐惧填满,直接就瘫跪在地上。
坑杀江陵王,给他们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啊!
这哪是睚眦必报,便是睚眦在世也没有这位记仇啊。
人家只是呵斥一番,逼迫你磕几个头,你就要取他人性命?若是旁人倒也就罢了,可这位是前太子,如今的江陵王,即使在不得宠也是皇帝的嫡长子啊。
他们二人便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折断江陵王座驾的车轴。
二人异口同声,“公……公公,小人不敢。”
一脸嫌弃的看了一下两个护卫,曹公公捏着兰花指呵斥道,“出息!”
瞥了一眼二人,“你二人以为咱家真有那天大的胆子,去谋害江陵王?咱家能不知道范长风即使再不得宠,也是陛下的嫡长子吗?”
“那公公……”
“这是陛下的意思。”
“什么?!陛下的意思?!”两个护卫面色骇然之色再重几分,虎毒不食子,如今当朝天子要杀自己的亲儿子……
“嘘声!”食指竖在唇前,曹公公小心翼翼的看了周围,眼见没人才送了一口气。
“你二人禁声,现在可是在江陵境内,是江陵王苦心经营数年的地盘,若是让江陵王的人听去了,咱家与你二人还能活着回京?”
“是,公公。”
有了曹公公的提醒,这二人说话间也是小心了起来。
悄咪咪的压着声,“只是公公,江陵王可是陛下的嫡子,为何此次除之而后快?”
抬了抬眼皮,曹公公漫不经心道,“你们可知道,江陵王乃是前太子?只因些许繁琐小事被废?”
“自然知晓,此事闹得当年京都满城风雨,还有谣言说……说,”那护卫左右看了看,才小声道:“说江陵王并非陛下亲生,所以才被废,再立十三殿下为太子。”
“放肆!”曹公公瞪着眼睛呵斥一句,
“江陵王的确是陛下亲生,莫要听那些谣言。”
“那陛下为何……”
两个护卫更是不解,自家的子嗣为何要除之而后快?
“如今陛下已经高寿,即使现今龙体无恙却不难保以后,一旦陛下驾崩太子年幼,若有藩王霍乱朝政该当如何?”
“可,可这与江陵王……就是小人不懂朝政,也知道江陵王生性淡薄,不喜争抢,爱游山玩水,喜爱美食,研究药理,这些都是除了名的。”
曹公公脸上露出恨铁不成钢的神色,“愚钝!”
“江陵王来江陵之后,一不欺男霸女,二不大征税收,三不沉溺女色,四不大肆敛财,反而远在江陵将这片不食之地经营的不错。你我可都是看见了,此地人人安居乐业,这是民心所向。如此可见这位前太子心怀远大,绝不仅仅是为了在这当他那江陵王。”
“若真有那一天,陛下该当如何?太子该当如何?更别说即使江陵王再不济,也是当了十几年的太子,背后势力盘根错杂,一旦江陵王振臂一呼难保满陈文武心思如何”
“而且时隔三年周立等老臣还为其发声,希望再立江陵王为太子,视其为正宗。不得不防啊。”
曹公公的眼皮微微耷拉下来,眼神中闪烁着斑驳的光,好像真有刀光剑影在眸子中流转。
”自古得民心者,得天下……“
伸手,曹公公将二人从地上拉了起来。
“此事若是成了,加官进爵,荣华富贵指日可待。”
“若是咱家揣摩圣意出了差错,只要你二人手脚干净,料想也不会有什么大的过错,罪责无论如何是追究不到你二人的身上。”
说罢,曹公公微微向前走了几步,“咱家从护卫江陵王的五百御林军中挑出你二人,就是因为你二人头脑聪慧,手脚麻利,做事干净利落,切不可让咱家,让陛下失望。”
说着,曹公公伸手拍了拍两个护卫肩上的尘土,面色郑重。
“虽然此事陛下并未下旨,但身为臣子应当为陛下分忧……”
另一边的范长风吃完饭已经出了江凌王府,门前乌央乌央的人看不到尽头。
如海一般的人群,范长风一怔,“叶华,王府门前怎么围了这么多的人?”
“禀殿下,百姓已经知道了江陵王被陛下下旨,因罪召回京都,此行皆是为殿下送行。”
与此同时,数万百姓自发跪伏在地。
“我等参见江陵王殿下!!!”
一时间,范长风心中有了一股从来没有过的感觉,是难以言喻的畅快。这一世从小爹不疼,娘不爱,早就让他火热的心早就冻成了冰疙瘩。
如今这些百姓发自肺腑的一句话,让他心里的冰冷开始融化。看着他们或清澈或浑浊的眼睛里都露出了真诚的光芒,祁轻云不自觉的笑了出来。
旁边的叶华突然感觉自家主子不一样了,他脸上的笑容让人如沐春风。
上前一步,范长风深吸一口气。
“诸位乡亲父老!本王此次因罪召回京城,是本王触犯了律法。”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本王虽贵为江陵王,陛下之子,但同样也要遵守大周律法。”
“在本王不在的日子里,诸位且好好耕种,好好读书,为大周为朝廷做出贡献,切不可逞凶斗狠。”
百姓齐声应道,“是,江陵王殿下!”
“好了,都起来,回去吧,散了,莫要在江陵王府门前聚拢,小心本王让人都许你们个聚众之罪。”
范长风开玩笑的说到,附近的百姓却是没一人起来。在范长风来之前,江陵是公认的不毛之地,可他来之后短短三年,这里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这都是范长风,这个年轻的江陵王的功劳。
虽然这些百姓不懂审视什么局势,但就从打心底的感觉江陵王此次前往京城没什么好事,不想让他离开。
无奈摇摇头,范长风大步上前,“都让一让,让一让,本王要入京了,都要违抗圣命吗?”
话音落下,不一会人群攒动,为范长风让出一条路来。
深呼一口气,范长风不回头,带着叶华前往江陵东门。
一路上聚拢在范长风身后的百姓不仅没有变少,反而更多了起来,乌央乌央的人潮如海一般。
人虽多,却没有发出多余的杂音。
不多时就到了东门,曹公公与五百御林军矗立。
曹公公眼神谄媚,将马车的门帘掀起。
“参见江陵王,请江陵王上座。”
点点头,范长风一脚踩在了马凳子上,转头看向了身后百步远的江陵父老。
“都回去吧!”
说完范长风踏步进了马车内,对着下边的曹公公说道,“启程吧。”
“启程!”
马夫甩动缰绳,三匹骏马同时发力窜出去几丈远。
“彭!”
一声巨响,范长风乘坐的马车车轴断裂,两个轮子向两边飞去,中间的车厢承受不住四匹马的巨力直接被扯成两半。
一道的人影在车厢内被甩出去,生死不知……
“殿下!”
“殿下!”
“殿下!”
远处的百姓还有前来送行的江陵王家眷下意识的朝着人影被甩飞的地方跑去。
江陵父老眼眶都红了,他们的江陵王差点死在了他们面前。
数万人好像决堤的洪水,“轰隆隆”的踩着地面,从城门源源不断的冲出来。
地面都随之颤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