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野笑,抬眸注视像个孩童似的丁善堡,缓慢道:“因为武人不知根底,有能力在马场来去自如,极易监守自盗,难以掌控。”
“但,难民不一样,离了丁家马场,就不能活。”
丁善堡点头:“野儿说的对,仆人最重要的是衷心,如若对主不忠,吃里扒外,倒不如开始就不用。”
丁善堡心中微烫,再次看向丁野的目光灼热宽慰。
“野儿,你但凡将这儿聪明劲,移一点用在读书上,定让所有人刮目相看。”
又来了。
丁野感觉头疼。
“爹,你这是看自己儿子哪都好,其实我就是不学无术的懒散少爷一个,真不是读书的料。”
“你是哪块料,我有眼睛看。”丁善堡瞪眼。
“总之你现在就是要好好读书,家里生意有爹。”
说着,丁善堡立即起身:“我现在就去奴市,带难民去马场。”
“爹,等等。”
丁野叫住风风火火的丁善堡,嘱咐道:“先不着急让难民上任,还要从他们当中筛选,作奸犯科者不用,嗜赌成性者不用,心术不正者统统不用。”
“剩余可用之人还要接受培训,合格后方能上任。”
“培训又是啥,还有你之前说的企业,这是最近时行的新词吗?为父怎么都没听过?”丁善堡问。
“咳,不是,是孩儿在马场无聊瞎想出来的词。”
丁野轻咳一声后,继续解说。
“培训就是找专业人士,也就是爹刚才说的武人,教习难民成年男性御敌招式,等他们有能力后在上任。”
“至于妇孺,爹年后收马回来,马场扩张,战马质量数量保持稳定上升,就会衍生出很多部门。”
“例如炊房厨娘人数要添增,马具设备增加需要专员管理,账房,采买……都需要大量人员。”
丁善堡听丁野说的这些跳出传统,自成一派的管理方法,心里激动又可惜。
“儿啊,爹就是看你聪明绝顶,可惜不用到正地方,旁门左道的鬼主意层出不穷,读书就榆木脑袋,咱能不能做到不偏不倚。”
丁野看丁善堡摇头叹息离开的背影,嘴角抽搐。
丁家家主,说自家生意是旁门左道,这也算是古往开来第一人了吧!
门外赵柔和小扒走进来 。
“天晚,起风了,阿野要多注意身体。”
赵柔将新做好的披风,披在丁野身上系好,蹲下整理好下摆褶皱后,又把他双手塞到衣袖里,事无巨细。
“谢谢柔姐。”
小扒见丁大少爷被赵柔服侍的,完全不需要自己动手做什么,俨然就是坐享其成的主。
可他做的诗词,和刚刚那翻管理言论,又那么发人深省,别具一格。
小扒眼睛闪了闪,抿唇问道:“那个,刚才你说的那套什么培训管理的,还能在深入的讲讲吗?譬如……”
“不能深入了。”丁野道。
“为什么?”
丁野转头,看小扒闪着疑惑的美眸,龇牙道:“因为那都是他人之言。”
都是千年后的企业家之言,他可没脸贴自己身上。
“你……”
小扒难以置信的凝望丁野,这厮用别人的理论安在自己身上,怎么还能如此不知羞愧的说出来?
她就说,这个混吃等死的少爷怎么忽然就满腹经纶,出口成章了,弄了半天,都是别人的言论。
“你还真是恬不知耻。”
“嗯,我的脸是大了些。”
丁野点头承认,低头凑近小扒,低声问:“那你这个丫鬟在门外偷听主子谈话,算什么?”
男人呼吸突然近在咫尺,小扒一惊,赶紧退后两步。
慌张什么,不过是貌丑无才之庸人,有何可惧。
小扒平复了一下心情,道:“我没有偷听,是正大光明……”
他想了一下措辞:“你们说话声传进我耳朵里, 我的耳朵难道还能不听吗?”
“传进你耳里?”
丁野转头问赵柔:“柔姐,声音传进你耳里了吗?”
“我……”
赵柔红唇微张,为难看了眼小扒,最后还是选择对丁野如实相告。
“我听的不是很清楚。”
“看,你们同在一处,柔姐什么都没听清,你却听的清清楚楚,还说没偷听。”
丁野盯着轻咬贝齿,有口难辩的小扒,勾唇笑道:“看我给你起的名字多好,小扒。”
“你,我说了没偷听。”小扒咬牙怒喊。
混蛋,她是习武之人,耳力自然灵敏。
以为人人都跟他一样,一无所长,事事无成吗?
“丁野,你还有脸回来?”
丁棠气呼呼的来找丁善堡,见丁野在门口和小丫鬟打情骂俏,就气不打一处来。
“我为何没脸回来?”丁野问。
“你还好意思问,书院公然顶撞夫子,大言不惭,目无尊长,你这些道德败坏的事迹已经传遍整个隆通,你不继续在马场缩着,还回来丢什么脸?”
“哦,就这事。”丁野随意道。
他是想在秋高气爽的马场在待些时日,奈何丁善堡每日派人狂轰乱炸。
无奈啊,不得不回来。
“你,你……”
丁棠愕然,怎么都没想到丁野听了这些话,还这么云淡风轻,满不在乎。
“我怎么了?”
丁野见丁棠支吾半天没说出什么,主动问道:“你来,不会就是跟我说这些吧?”
“谁专门跟你说这些,你有这么重要吗?”
丁棠猛然响起她来此所为何事,往书房里瞄了一眼,问:“爹呢?”
“出去办事了。”
“刚才还在,怎么这会儿就出门了?”
丁棠呢喃,突然看向丁野,怒喊道:“肯定你故意把爹支走的,想看我笑话是不是?”
“哼,你别得意,谁看谁笑话还不一定呢。”
“就你这狂妄悖逆的人,即使回来了,明天去了书院也会夫子被赶出来。”
这是都说啥呢?
丁野楞然,看骂完他就跑掉的丁棠背影,十分无语。
她有什么笑话让他看了?不可理喻。
“走吧,回立雪居。”
丁野转头,忽看小扒漂亮星眸微微弯起,一幅十分期待他被轰出书院的模样,无奈摇头,迈步回了院子。
……
翌日,卯时,隆通书院门口
“少爷,书院到了。”马车外,刘叔激动禀报。
太好了,大少爷总算被老爷教训乖了,半路没有在出幺蛾子,顺顺利利到达了书院。
“嗯。”
丁野应了一声,身体却迟迟不动弹。
天不亮就要起床上学,真的没有比这更苦逼的事情了。
“少爷,该下车了,不能因为怕被赶出来,就缩在壳里不出去啊。”
小扒笑容温顺,目光灼灼注视丁野。
丁野微微眯眼,看不透眼前女人的兴奋点在哪里。
就算他被赶出书院,该激动也该是他啊!
丁野摇头,撩袍下车,眸色突然一凛,瞧书院屋顶树梢间,弥漫的肃冷寒气。
气若无声,动如轻羽,竟个个都是绝顶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