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野小心。”
“大少爷。”
赵柔与胡杨见那夜空中的尖锐匕首,大惊失色。
赵柔不顾一切的朝丁野狂奔,挺身要挡下这一刀。
胡杨则如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
这可怎么办是好?
大少爷在不学无术也是丁家的大公子,这要是在马场出了事,他们这一干人等也趁早卷铺盖吧。
“啊。”
赵柔刚挨丁野的身,就被他猛然抱在怀里,滚落在地。
连续翻滚几周,赵柔已头晕目眩,不分南北,只知自己跌在宽厚臂弯之中。
待反应过来时,才惊觉整个人都压在丁野身上。
赵柔双颊绯红,顾不得燥意,赶紧起身查看丁野背部。
“阿野,你没事吧?”
丁野身上刀伤刺伤不计其数,这么负重在石子地上翻滚,必然伤口崩裂。
“见血了。”
赵柔眼泪顿时上涌,心疼抚摸丁野白衣面料上的丝丝血渍。
“不疼,柔姐别担心。”
丁野混不在意的拍了拍赵柔手臂,放弃夹夺匕首是对的,胸无大志,肚中无墨的懒散少爷人设,就该是这样。
但愿,此次伤口崩裂能为他争取一月自由,不用苦逼上学。
丁野心中暗想,抬眸看向被马场护卫擒住的黑衣身影。
好一双灵动明眸,天上繁星较之都黯然失色。
如果,那眸内闪动的不是汹涌怒火,就更好看了。
丁野点评完毕,起身走至瘦小黑衣前。
“何人来此偷马?”
“我没有偷。”娇喊声响起。
“马绳都被你隔断了,还说没偷马?”
胡杨大喝,怒气冲冲道:“让我看看你这小贼是何模样,嘴这么硬。”
刷得一声,瘦小黑衣人面巾被胡杨一把扯下,露出被遮挡住的面容。
浓浓月色下,瘦弱男子面色皎白清冷,琼鼻微翘,红润薄唇紧抿,贵气又阴柔。
丁野饶有兴趣注视眼前的绝色,暗想,这世界还真有男人能将女气诠释的这么到位。
既有男子英气,又有女子灵气。
“我说没偷,就是没偷。”
瘦小男人坚决否认自己是小偷,扬声道:“我给了钱,就在马厩里。”
胡杨闻言,看丁野摆手,遂转身走进马厩,搜寻一番,果然在角落发现一张被石子压住的银票。
胡杨一惊,连忙妥善取出。
“大少爷。”
丁野从胡杨手中接过银票,沉思半晌,看向眼神愤恨的绝色美人,笑道:“买卖讲究你情我愿,不问自取,即使留下银钱,也视为偷。”
“你胡说八道,给了钱怎能算偷?”
瘦小男子杏眼圆睁,怒道:“你拿了钱还想抵赖不成?”
“谁说我拿了这钱?”
丁野缓步走上前,夹着银票的手指往黑衣人衣襟里送。
“给你。”
“狂徒,你敢。”
瘦小男子也不知哪来的力气,奋力挣脱护卫,一个横扫踢掉丁野手中银票,借力窜起。
眼看就要够着树枝脱身时,脚腕再次被拽住。
“小兄弟,栽过一次跟头还不改正,看来我有责任教你痛定思痛,再不敢犯。”
丁野说罢,另一手直接袭向瘦小男子大腿,扬臂一抡,横空扔向众护卫。
夜空突然划过一片绿如嫩草竹节,掉入秋黄草掩映之下的地面。
“砰。”
“啊。”
“给本少爷绑了。”
“混蛋,我要杀了你。”
瘦小男子目眦欲裂,贝齿咬唇,当真是满腔杀意。
“等你能成功逃脱我手时,再说杀字也不迟。”
丁野笑,还欲再问瘦小男子身份时,眸光一动,忽的转身朝身后扫去。
“丁野,你个倒行逆施的孽子。”
丁善堡火冒三丈从暗夜中冲出来,夺过护卫手中长棍就朝丁野抡过去。
“老爷。”
赵柔骇然,挺身挡在丁野身前,道:“老爷息怒,阿野伤口崩裂,已然受到教训了。”
“伤口崩裂?”
“是,老爷,你看。”
丁野被赵柔掰着肩膀,无奈转身。
瞧见那透过衣衫浸出来的血渍,丁善堡一惊,怒道:“这怎么回事?谁敢打我丁善堡的儿子?”
他丁家虽不是望族官僚,但在隆通县,乃至整个大安,要动丁家的人,也要思量一番。
“回老爷,是大少爷发现这偷马贼……”
胡杨朝丁善堡拱手,道出事情经过。
“好个大胆小贼,偷马都偷到我丁家来了。”
丁善堡瞅向被绑住手脚的瘦小男子,手指马场护卫道:“把此贼关起来,明日交给官府。”
瘦小男人被押走前未再辩解,只愤恨瞪着丁野,
丁野微惊,不知为何,望着那绝色阴柔男子,要将他大卸八块的眼神,心里竟徒然一紧。
好似将来真要折那小子手里一般。
丁野摇头。
笑话,他不怕死不怕生之人,还能在这个不男不女身上栽跟头?怎么可能?
“老爷,夜风凉,进屋说吧。”
胡杨迎丁善堡,丁野等人进账房。
火把之光撤走后的广袤草地,伸手不见五指,只有月亮看见落入草地之上的竹节,被一只大手悄然捡走。
“老爷,自上次供给上官军万匹战马后,马场良驹已大大减少,有孕母马要明年春夏才能生产。”
“幼马三岁才能上鞍调教,七八岁才能有战马体魄,这漫长期间如若有意外……”
胡杨未尽之言,丁善堡和丁野都心知肚明。
大安虽在横州坡一战取胜,但并没有将屠鸪打的伤筋动骨。
那群狼子野心说不定哪天,又会卷土重来。
大安北边还有个高苍国,暂时和大安是相安无事。
但丁野瞧窗外广袤无垠的草滩,想,但这天下之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谁又能保证他日不会短兵相接。
“现有两万匹马驹,能够保证今年大安正常贩卖。”
丁善堡手持茶盏缓慢分析。
这时代马匹比汽车都贵,普通百姓攒一辈子钱都不一定能买一匹马。
至于突发情况,丁善堡沉思片刻,道:“等年后天暖,我前往高苍伍家买些上好良驹,以防战乱突起。”
丁野听闻,眼睛顿时一亮,连忙主动请缨。
“爹,你年岁大了,我去高苍伍家吧?”
去大草原出差,可是比上学要畅快多了。
“不用你管这些琐事,给我好好读书才是你该做的正事。”
丁善堡怒斥,想起来时听到丁野在隆通书院的狂逆之举,怒火更胜。
“马场的事,怎是琐碎事?”丁野道。
丁家乃大安第一牧马业,行业巨头。
丁家家主竟然觉的这份傲人事业,跟读书相比是不值一提之事。
丁野内心嚎叫,这封建等级划分真是害人不浅。
“老爷,无事,老奴就先退下了。”
胡杨跟丁善堡走南闯北了几十年,最善察言观色,瞧老爷少爷有家事要聊,故识趣退下。
“咳,柔姐,你跟胡管事去收拾一下房舍,咳咳,我有伤在身,暂时不便回府了。”丁野虚弱道。
丁善堡抬眼见丁野背部微躬,有气无力的靠着墙,别扭道:“再拿些伤药。”
“是,我这就去。”赵柔满脸笑意下去准备。
昏暗烛火账房内,此时只剩丁家父子。
“伤口没好还站着,坐吧。”丁善堡道。
丁野微笑,坐到丁善堡对面。
丁善堡看他现在倒是顺从,不禁气笑道:“你若把现在这份乖觉带到书院里,何至于闹出如今风波。”
“风波?”丁野挑眉。
“现在整个隆通都传遍了,你丁野目无尊长,顶撞师长,辱骂同窗,还愤然逃学,视尊师重道,规矩礼法为无物。”
“唉!”丁善堡叹气。
“这一桩桩,一件件的流言都能毁了你啊!”
丁野看丁善堡为他焦心劳思的神情,心中顿觉有愧与他。
他可以不认为在书院的言行有错,但,对丁善堡,这个一心为他的父亲,他不能无动于衷。
身为孤儿被组织选中培养的冷漠特工,穿到这个阶级统治的腐朽时代,他的心不仅没冷,还逐渐有了温度。
皆因这里有家,有亲人。
“我当时是有些过激,但一切都是形势所逼,从没有目中无人。”
“爹,你放心,等伤好了,我就回书院。”
丁野能让一步,对丁善堡来说已经极其满足。
这小子从小就不服管教,从战场回来虽然变得对很多事情都不上心,但丁善堡感觉的到。
丁野骨子里的桀骜,比之从前更甚。
这次答应回书院,多半是因为念及他这个老父亲。
丁善堡对此欣慰又感动。
谁说丁野目无尊长,倒行逆施,纯属是小人作祟。
丁善堡从丁顺那里打听了当时发生的情况,知道是沈其安那子挑事,也知道了丁野所说之话。
穷则变,变则通,通则久。
不泥古法,不执己见。
为国之崛起为宏愿。
字字珠玑,振聋发聩。
说实话,当他听到这些言语出自丁野之口,内心是骄傲自豪的。
那些只相信流言的人,等丁野乡试中举,震瞎他们狗眼。
“天晚了,快去休息,早日养好伤,回书院读书。”丁善堡关心道。
丁野不知道丁善堡心里所想,看他神情突然轻快起来,心里也是一松,转身出了账房。
如果他知道,丁善堡已经把他推上了科举之路,估计想哭的心都有。
翌日,晨起,丁野刚换完伤药由赵柔帮着穿衣衫,外面就传来了两道惊喊之声。
“老爷不好了,偷马贼跑了。”
“老爷不好了,韩勇将军来丁府了。”
韩勇?
丁野面色一惊,那个粗中有细的汉子见到他,卫国将军之事……岂不瞒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