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叶轻舟!”陈学义双拳紧攥,心中暗暗告诫自己这个时候千万不能自乱阵脚,“是她负责的发运数据,后台发布端口的权限,也只有她一个人有。”
顾冉承闻言,浓密的长睫微垂,遮住了深邃双眸中的情绪。
“可我的账号,却并不是只有我一个人知道。”叶轻舟推开了会议室的大门。
她的目光,落在了距离陈学义最近的周佳凝身上,“佳凝,你说是吧?”
周佳凝在看到传闻本该昏迷不醒、生死未卜的叶轻舟,突然出现时,本已紧张不已的她,更是只觉天昏地暗。
面对对方的当面对峙,哪怕早有准备,又知道叶轻舟拿不出实质的证据来,周佳凝开口时却依旧声音颤抖,“轻舟,你……你在说什么,发运数据那么核心的东西,你根本就没……没让我做过!你可别什么锅都往我身上甩!”
叶轻舟闻言,不怒反笑。
这眨眼间的神情变化,令她整个人连同发丝儿,都染上了几分勾魂摄魄的魅惑之感。
“既然,我没让你做过发运数据,那请问周佳凝你今早在后台用来替换错误数据的东西,又是从哪儿来的?”叶轻舟的问题,一针见血。
“是是……是我平时在你教陶晓凡的时候,偷偷跟着学的!”周佳凝眼中蓄满了委屈与泪水,却又偏偏咬唇抬头,迎上叶轻舟那双顾盼生辉的好看眸子。
“轻舟,我知道你平时看不上我,不愿意教我,可你也不能在这个时候,还靠毫无依据的空口白话把我拉出来给你当替罪羊呀!”周佳凝声音哽咽,神情委屈至极。
再配上她那小白兔般清纯又无辜的面容,更是自带惹人怜惜之感。
“不是的!”角落里,因出差一周刚回来而满脸疲倦的陶晓凡双手紧攥着衣角,替叶轻舟开口反驳道:“轻舟姐每次教东西,都会喊上你,从来没有不愿意教你,是你自己……”
“好了!叶轻舟,你做错了,就是错了!谁都有犯错的时候!”原本在领导面前唯唯诺诺的陈学义,猛然拍桌而起,打断了陶晓凡剩余的辩解。
前一刻,陈学义还想借着叶轻舟昏迷不醒的大好时机,直接来一个“死无对证”,将所有的锅都甩到她身上。
未曾想,对方不仅活着,看起来竟然还是毫发无伤!
陈学义心中只得强装镇定,咬牙将戏演到底。
他指着叶轻舟,义愤填膺道:“但你叶轻舟却不能将自己犯的错,推到佳凝身上,来让她给你背锅!”
即便,后面叶轻舟提及邮件的事情来,他也可以说是自己太忙,没留意。
否则,如果自己前后言行不一,陈学义担心自己的行为会遭到梁助理与顾冉承的怀疑。
空口白话?
给我背锅?
叶轻舟听着这颠倒黑白的言论,面上笑意渐浓,脸颊梨涡愈发清浅醉人,“我今天敢来,怎么可能不带证据?”
叶轻舟安抚地看了眼角落里满脸涨红的陶晓凡,点开了手中的碎屏手机,按下了一段录音。
“叶轻舟!是我改了你的发运数据又能怎么样?你有证据嘛?”
“佳凝,只要你现在把数据改过来,再将事情跟陈总解释清楚,这件事,我个人可以不再追究。”
“叶轻舟!你做梦!平时,咱们组里有什么好事,你哪次不是第一个想到陶晓凡那群人?现在,又在这里跟我装什么好人?!你叶轻舟敢说,如果这次不是陶晓凡也出差的话,你会把账号和密码给我?叶轻舟,你不就是仗着比我好看、职位比我高,才这么轻贱我吗?除了你叶轻舟那个靠脸得来的职位,其他哪一点我周佳凝不比你优秀?”
“再看看你现在,哈哈哈哈哈哈……华林资本五百多万的损失,你觉得你现在还能继续留在顾氏吗?叶轻舟呀叶轻舟!真想让你知道,我现在有多解恨!”
一段录音放完,整个大会议室的人,再看周佳凝的眼神,都是变了几变,其中或鄙夷、或嘲讽、或嫌弃、或厌恶。
就连一旁还站着的陈学义,掌心也是捏了一把汗。
周佳凝更是早已汗毛倒竖、后背尽湿。
但,她却依旧强装镇定,反驳道:“依照现在的科技,想要伪造几段录音,根本不是什么难事!”
“录音能伪造?公司技术部门的账号记录,难道也能伪造吗?”叶轻舟将手机直接投屏到了大会议室前面的屏幕上,“这就是我刚从技术部门,调出来的证据。”
两张图片,赫然映入在场众人眼中。
在顾氏集团,网站后台都需要通过公司的特定网络才能进入,一些需要在家办公或者出差办公的员工,要先申请技术部门开通特有权限之后,才能实现外网登录。
这样做,虽然有些繁琐,但最大的好处就是安全,且责任到人。
就如今天,技术部门能直接将叶轻舟发布数据的ip网络、时间、归属地,以及恶意篡改她数据人的ip网络、时间、归属地,都一起调了出来。
可这些却不是不负责数据的陈学义,以及只是基层员工的周佳凝,会熟知亦或是放在心上的。
叶轻舟看着浑身颤抖的周佳凝,莹亮眸光又转向了双拳紧攥的陈学义,唇角含笑,“剩下的事情,还得麻烦陈总了。”
……
顶楼,总裁办公室。
陈学义战战兢兢,看着上首面色寒凉的顾冉承。
眼下看来,他觉得最好的事情就是——叶轻舟并未将发给自己的邮件,再转发给其他人。
“顾总,这次的确是我的错,我最近不该一心只扑在金融客户上,总想着让我们铁矿石事业部超额完成上半年的kpi,而忽略了对铁矿石部门员工的监管,这的确是我的不对。”
陈学义低头,站在面前这个跟他儿子差不多年纪的总裁办公桌前,表面姿态放得很低。
以退为进,继续道:“顾总,这次的确是我管理不当,才给华林资本以及咱们顾氏集团,造成了这么大的损失。”
“所以,您这次无论怎么罚我,我陈学义都认。”
陈学义说话时,头虽未抬,但眸光却是始终注意着面前男人的反应,眼白险些都要占据了整个眼眶。
顾冉承冷玉般的修长指尖,落在青瓷茶盏上,更显骨骼清奇、肤色胜雪。
他轻抿了一口杯中茶水,却并不接话。
倒是刚沏好茶的梁助理,看向了陈学义,“陈总,今年你们铁矿石事业部,上半年的kpi完成了多少?”
“目前已经完成2.27亿,完成率达到了113.5%,比去年同期增长了181.6%。”陈学义说着这些,在开会前就已经反复在脑中念叨的数字,心里的担忧渐渐消散。
“另外,我最近带着部门的卢婷婷和卓盈两个人,在谈的三单金融业务共计一千七百万左右,重点跟进一下,预计在六月底之前,也都能够到账。”陈学义很有眼色地对周佳凝避而不谈。
公司就是以盈利为目的的。
无论到什么时候,只要一名员工能够为公司带来足够的财富与利益。
那么,即便他犯了错,公司也不会轻易将其割舍。
这也是为什么陈学义有恃无恐到——敢放任自己部门的下属周佳凝,在自己的眼皮底下搞出陷害叶轻舟的事情,也能丝毫不慌的原因。
顾冉承放下了手中茶盏,不置可否,只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坐。”
梁助理紧随其后,将一杯茶水送了过去。
陈学义双手接过茶盏,面上依旧谦卑,心中却对面前两人的态度转变很是受用,更加得意于自己的做法。
“陈总,去年铁矿石事业部的年度kpi是两亿五千万;看您现在胸有成竹,想来今年别说是四个亿,就算是五个亿,问题应该也不大吧。”梁助理极合时宜地开口称赞。
“哪里哪里,这都还要多谢顾总和梁助理的信任。”被恭维得略有些飘的陈学义,虽然心中对无论四亿还是五亿的业务量都心虚不已,但开口却又是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
哪怕,目前他是靠将去年的全部存余业务都基本完成了续费,这才拿到了铁矿石事业部上半年的2.27亿,113.5%的完成度。
但是,这样的事情,对于已经从顾氏集团的竞争对手——盛世集团那里要到了更高的薪酬、股份与职务的陈学义而言,完全不是事儿。
只要,他在今年第四季度之前,拿到顾氏集团的战略机密,就可以全身而退。
到时候,铁矿石事业部的kpi,又跟他有什么关系呢!
“陈总,您今年上半年的业务完成量,顾总很满意。”梁助理拿起茶壶,往陈学义已经空了的杯子中倒水。
“不过,这次华林资本五百多万的损失,如果只处罚周佳凝一个底层员工,对方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陈学义闻言,在青瓷茶盏旁刚要点下的两根指尖,蓦然一顿,“梁助理,您和顾总,准备怎么罚我?”
梁助理仿佛并未注意到对方的反应,继续道:“是麻烦陈总您来配合一下做做样子,至于扣除的奖金与福利,等到第四季度年会的时候,还会作为部门奖金,原数奉还给陈总的。”
陈学义闻言面色突变,片刻思索之后,欲言又止道:“顾总,梁助理,有件事我不知当讲不当讲。”
陈学义感受着周遭突然安静的空气,自己给自己找了个台阶,“我今天的做法确是有点针对叶轻舟了,可那也是因为三个月前,我看到她跟咱们的竞争对手顾氏集团的人在一起吃饭,所以才怀疑这次的数据有误一事,是她有意为之。”
这一刻,陈学义将“恶人先告状”一词,展现的淋漓尽致。
亲自将陈学义送出办公室后,再度折返的梁助理,就见自家顾总的凛冽眸光,在划过桌边被陈学义用过的青瓷茶盏时,淡淡吐出了五个字,“拿出去,砸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