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知,什么时辰了?”
阮南柯睁眼,寝帐里乌黑一片,看不清帐幔的纹理,但这睡了六年的屋子,她却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
这寝帐是夫君魏初弦成婚之时亲自给她选的,里头用的是西域特有的纱,柔软似少女的肌肤,薄如蝉翼,若隐若现的能透出里面酣睡之人的面容。
虽然已经成婚六年,但她犹记得新婚之夜,魏初弦拉着她的手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不论你是什么出生,今后都是我明媒正娶的魏府大夫人……”
“我会将这个世界上最好的都给你,我将这纱给你做寝帐,是想着若有一天,我胜仗归来之时,你若是睡着了,我也能隔着这帘子瞧瞧相思之人……”
寝帐里头用的是魏初弦打仗时抢回来的罕见西域之物,外头又用了问皇上求的上好蜀锦遮光,这全府上下,就连老夫人都没有这样子的殊荣,足以可见魏初弦对她的用心。
看着这些东西,阮南柯想,魏初弦应当是真心待她好的。
“回夫人,已经丑时了,您今日怎么又醒了?已经接连一个多月了,再这样下去,您的身子会垮掉的。”
被唤作当知的侍女挑起夜灯,小心翼翼的将那两层上好的寝帐绑好,将阮南柯扶了起来。
其实没有这个必要,因为没有她扶,阮南柯自己也是能起来的。
她是乡野女子出身,从小跟着父亲到处游历,会驯马,会治病,会弹琴歌舞,亦会吟诗作对,虽然身份上不了什么台面,但是京城闺秀会的她都会,京城闺秀不会的,她也会。
这种需要人扶才能起来的大小姐风范,她一向是不主张的。
只是最近不同,她最近确实有些累了,常常在半夜时醒来,梦到一些以前的事情。
许是魏初弦这次真的离开太久了吧。
由着当知将自己扶起来,阮南柯擦了擦眼角的余泪,将自己的相思之心沉了下来,魏初弦贵为将相之才,得以皇上器用,那是全府都为之光荣的事情!
她作为魏初弦明媒正娶的夫人,在这些儿女情长上如此在意,实在是有些失了分寸。
“将军离府多久了?我记着好像是一百九十二天了?这是他离开最久的日子了吧……”
阮南柯想着以往略微有些出神了。
以往魏初弦也是离开很久的,有时三个月,有时四个月,但是如今竟然有六七个月了,还不见前面捷报传来,也很久没有收到他的家书了,她是有些不安了。
当知点了点头,“夫人真是好记性,将军离开确实一百九十二天了,您每日让奴婢划字记下,奴婢日日都记着呢。”
“当知,我这心头,总感觉有些堵得慌,你说将军他一个人在外面,不会出事吧?”
阮南柯将腿蜷曲,放在胸前,然后用双臂环抱住,头发因她的动作随意垂下,她将头靠在膝盖上,眼角忍不住弥漫开了雾气,像极了等不到娘亲的小女孩。
也只有当知见过她这副患得患失的模样,要是魏府任何人来瞧上一瞧,说这是白日里当家的那位大夫人,应当是没有人会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