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定睛一看,皇后嘴唇发白,就知道生病了,立时又换了一种骂词:“果真是天理循环,报应不爽!你方陷害我,自己就这么半死不活,真是苍天有眼啊!”
“哎呀,真是一把贱骨头,自己没有大福分,却只能听我和皇上的墙根儿。”
宋氏骂的越发难听,她原本是皇后的侍女,皇后有些时候的确让她知道了某些事,这一下子全添油加醋发作出来了。她本来就是平陵小门小户出身,没有受到教养,再一受宠,如今因为做不成左皇后的怒气便发作的越发厉害。
“左皇后,什么左皇后,本宫即使病中,也不至于崩逝,活得好好的,立什么左皇后?”
“哈哈,皇后娘娘如今还不知道啊,别装了,皇上说了,要是我做成了此事,就封我做左皇后!如今却不见音信,一定是你跟太后说了什么。”
“对了,皇上还说,我要是生了儿子就让他做太子,你那天走的早,没听到吧!哈哈,哈哈哈!”
“原来是你,你怎能陷皇上于不仁不君!”郑皇后有气无力,但仍撑着身子指着宋玉儿。
“你身为臣妇不思劝谏,引得皇上罢朝游乐。身为妃嫔,不敬尊者,目无纲纪,如今竟想要做左皇后,做梦!”说完又气又恼,有气无力地便没了知觉。
“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你醒醒。”
“来人,给我拿下!”百羽发话,几个小太监三首两脚便把宋氏制服。
“你敢打我,你这个贱……啪!”百羽毫不犹豫给了宋氏一耳光,宋氏嘴里马上泛起了一丝腥甜。嘴角就没有崩住,血立时流到下巴,宋玉儿恶狠狠地看了她一眼。
“她打不得,你一个九品良人,难道我一个七品侍中女官也打不得。”,身前的侍中女官因为受不了她的恶毒语言,结结实实又打了一记耳光。
“把她先带到偏殿关起来。”
几个小太监用布条塞住她的嘴巴带了出去,临走的时候还抓着门不愿意出去。
“秦侍中,您先去太医署请太医,我去找找往年备下的醒神丹。”,百羽慌了神,在寝殿的妆匣里翻来覆去。
“咳,咳,百羽,我怎么了?”
“皇后娘娘,你可算醒了,太医已经去请了,您现在好点了吗?”
“淑儿在哪?”她口中的淑儿是自己才刚满十岁的小女儿,端淑公主,如今看来自己是没有福分陪着她一起长大了。
“你去妆匣子里找一块玉佩给我,快去吧,我撑得住。”百羽将信将疑,但还是去妆台上找了半晌,找到一块羊脂白玉雕刻成的腾龙出云玉佩,后面还缀着几颗墨绿的玉珠。
“娘娘,是这个吧?”她把玉佩给娘娘,郑皇后看着这个玉佩,思绪不由得就回到十年前,自己第一次陪父亲入宫谢恩,她走到宣武门看到穿着一身白的少年,他的衣服用上好的蜀锦白缎织就,绣到袖口和肩膀的缂丝龙纹自己依然记得,还记得他头上的玉佻冠挽着乌黑的发丝,显得本来就俊朗的五官更加的精致。
后来她从父亲口中才知道,这个人是大皇子——元梧,后来她每次陪母亲进宫,总是不经意间会遇到他。每次她们一遇到,自己就很开心,当时就想着要嫁给他。只是年纪尚轻,不知道如何同母亲开口。
等又过了几年,自己听说这个皇子的行径是多么可笑,可是自己不信,他不可能会变成这一个样子。
偶然她看到正在御殿外受罚的他,终于相信了元梧的性情为什么会变化那么大,她好想给他递一把伞,可是自己算什么呢?太子妃?还是一个爱慕他的氏族女子?
没有理由,完全没有理由。那时她真的好想到他身边去保护他,不要让他再受伤害!
于是,自己就格外注意元梧的消息,并且苦练琴棋书画,熟读烈女列传,把自己像一个皇后一样培养。终于自己变的越来越好,跟自己接触过的贵妇人都说以后的前途不可限量,可堪皇妃人选。
后来,机会来了,先帝昭告平陵,在皇城的五品以上官员的女儿未婚配的就到皇宫待选。这一次,自己终于抓住了机会,而且因为举止优雅,诗词歌赋,弹琴下棋都不错,就被选为太子正妃。
她清楚的记得那一天,先帝和太后把自己介绍给未来的丈夫——元梧太子。他只是略微看了一眼就不再注意自己,转而去摆弄他身上的玉佩。魏皇后发觉她的窘迫,就把元梧的玉佩夺了过来,放到她的手里。
“你瞧,这是太子给未来正妃的玉佩,可是自己却不好意思给你,从此以后你接下玉佩,就是元氏的太子妃喽。”
她清楚记得,当时是多么高兴,真的好想岁月就永远停留在那个时候。后来太子大婚,自己盛装打扮,喜婆告诉她如何侍奉太子的时候,她的脸马上窜红,红的像天边的晚虹,红的像那天太子殿挂满的红灯笼!
“太子妃大喜,太子大喜,奴婢们恭祝主子们早生贵子,白头结发。”一群穿着喜庆,头上插者牡丹芍药的喜婆说着吉利话,元梧把准备好的钱袋子丢到喜婆手里。
她看到御前女官跪成一片,心里甚是高兴,好像吃了甜果子一样。趁着奴婢们贺喜,从珠帘摇曳间看到这个穿着喜服的年轻俊美男子,以后就是自己的夫君了。她终于一步一步走到他的身边了,可是为什么他的脸上一点笑意也没有,难道他不喜欢自己吗?
“时辰到了,请太子太子妃行周公之礼吧,奴婢们在外头候着了。”
她们静静悄悄出去,带上门的时候吱呀一声门合上了。这个房间就剩下了她们两个,安静得可以听见彼此的呼吸声,可是却又尴尬起来,她不知道说什么。只是小心翼翼的碰了碰元梧的手,可是随即就被元梧甩开。
“我累了,先歇下了。”他把喜服和靴子褪下,宽下内衫,又抱了一床被子睡到床塌最里面。
“太子,臣妾不知错在哪里……”灭烛之后,她把自己的脸靠到元梧后背上,感觉到他身上的温暖。
“你没错,错的人是我,你是我父皇塞给我的,我看见就讨厌!”
原来,自己花费了几年时间,一点一点一步一步,从士族女子到皇太子妃,自己的努力在这里全变成了水中碎月,镜中娟花。原来都是假象,自己走的那么艰辛一步,就在快要到达他的世界发的时候又被一把推开退到谷底。一时间,手里的温度抓紧消失,代之以如坠冰窖的寒冷……
“原是我认为他寒冷,就自作多情,费尽千辛万苦走到他身边,到头来原来一直都是自己在一厢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