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子先生看着白兰儿抹着眼泪跑了，再看看坐在那儿同样脸色不是很好看的于品竹，无奈道：“你就不能让着点儿她吗？”

于品竹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手上的书，却是许久都不曾翻页。

见此，程子先生叹了口气，“也不知道你是在别扭什么，伤了她，你心里就痛快了？”

说起来，当年还是白兰儿先去拜师的，只是她的资质虽然不错，但太活泼了些，他嫌闹腾，所以就拒绝了，倒是身旁的安静老成的男娃娃引起了他的兴趣，问了几句话之后，发现这孩子还真是天赋不错，所以提出要收他为徒的想法。

让他惊讶的是，男孩居然给拒绝了，这孩子他很喜欢，不想放弃，所以就不请自来，去找了他的父亲，于院长自然是愿意的，却也是个开明的人，让孩子自己决定。

后来于品竹提出一个要求，只要他答应了就同意当他的弟子。

他走南闯北这么多年，多少人想当他的徒弟，这还是第一次遇见这么个有个性的，拒绝他也就算了，还跟他提要求？呵，有意思。

出乎他意料的是，他的要求居然是要让他也收那个女娃娃当徒弟。

教一个是教，教两个也是教，他自然同意了。

当然，其中更大的原因是他想看戏了。年纪大了，他又一生未曾娶亲，孤身一人，难免有几分寂寞，有两个粉雕玉琢的娃娃在跟前，也算是让他享受了一把天伦之乐的滋味儿。

这么些年下来了，多少也是真的生出了几分感情的，尤其是白兰儿长得可爱，又嘴甜，虽然有时候迷糊了点儿，但总体上来说还是很不错的，他也挺喜欢这个小丫头的。

“我可不相信你要我收她为徒是为了嘲笑她。”

自然不是的，那时见小丫头被程子先生拒绝之后整天闷闷不乐的，于品竹不忍心，恰巧先生上门，所以便想试一试，如果成了也能让小白开心一些。

见他个闷葫芦也不说话，程子先生也来了几分火气，“有什么话你说出来便是，小丫头心性单纯，便是惹了你也不知道，你告诉她不就好了？你若再板着个脸，可要小心丫头被人给抢走了。”

于品竹抿唇，“就她那样，估计也没几个人能看得上。”

“是吗？”程子先生笑眯眯地反问道，若真是这样的话，那他黑着个脸是作什么。

心思被人看透，于品竹有些恼怒，开始赶人了，“我爹说有事与您相商，您快去吧。”

程子先生也不生气，捋了捋胡子，一边走一边说，“唉，老头老了，招人嫌弃喽，不比人家如花似玉的小姑娘招人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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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小婧发现，白兰儿这几天特别地好学，甚至已经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了。

虽然学习是件好事，但兰儿未免有些太认真了，她敏感地感觉到不对劲儿。

暗暗戳了戳林继，问道：“兰儿怎么了？”

林继一边看着手上的兵书，一边漫不经心地说道：“不知道啊。”

钱小婧鄙视地看着他，“一问三不知。”

林继乐了，“嘿，你不也不知道嘛，说我作甚。”

“哼。”钱小婧嘴笨，自然说不过他，只能冷哼一声表示自己的不满。

“哼什么哼，难听死了。”林继嫌弃道，气得钱小婧又要张牙舞爪地过来挠他，林继连连告饶，这才放过了他。

想了一会儿，林继说道：“她好像是从那天说完自己是程子先生的徒弟之后就开始奋发图强了。”摸了摸下巴，肯定地说道：“一定是她意识到自己任重而道远，责任重大，压力也山大，所以开始好好看书，免得败坏了师父的名声。”

钱小婧不解，“这跟她师父有什么关系啊。”

林继回以一个鄙视的眼神，“笨蛋，这都不懂。”

“你说一下我不就懂了嘛。”

“你想啊，她师父是谁，她师兄又是谁。”

“师父是程子先生，师兄是君竹书院的于夫子啊。”钱小婧回答道，只是还是不懂这跟她问的问题有什么关系。

林继无语地摇了摇头，他爹还老说他是个笨的，那是因为他不认识钱小婧，若是认识了，该是会烧高香感谢老祖宗保佑，林家有了他这么聪明的孩子。

他越发地怀疑她不是钱老爷亲生的了肿么办，那么奸诈狡猾的钱老爷怎么就是生出了这么个单蠢的女儿呢。

钱小婧被他看得一脸懵逼，茫然地挠挠头，“怎么了？”

林继已经无力吐槽了，只能跟她解释道：“多少人都想拜程子先生为师都没成功，唯独他们二人做到了，这世人都会觉得这二人一定是有大才的，不然也不会被先生看中不是？”

钱小婧点头，“是这个理儿。”过了会儿又偷偷看了眼白兰儿，压低声音道：“可是我觉得兰儿好像挺普通的。”

作为朋友，她本来是不该这么说的，只是经过这几日的学习相处，兰儿上课的时候还没她认真，夫子布置的作业也常常不写，之前以为她喜欢看书，却原来都是些杂书，比她还不务正业。

林继想得比她深，原本以为她是在藏拙，可时间长了，发现这姑娘是真的单纯，还没有这么多的心眼，这才是让他最头疼的。

“所以啊，这才是关键。她的师父那么厉害，师兄也是年纪轻轻，跟咱们差不多的年纪，咱们还在读书，可是人家已经当了夫子了，这么一比较，你觉得兰儿是不是应该努力点儿了，不说追得上于夫子，至少也不能差太多是不是。”

“原来如此。”钱小婧恍然大悟。“我就说嘛，兰儿怎么这几天像是打了鸡血一样，原来是被刺激到了啊。”

见她懂了，林继长舒了口气，可算是明白了，真累啊。

钱小婧能看出来的事情，其他人自然也能看出来。

这天下学之后，常玉儿有些担忧地看着还在捧着本书的白兰儿，跟白克说道：“兰儿这是怎么了？该不会是生病了吧。”

白克摇了摇头，“这怎么可能，兰儿壮得跟头牛一样。”

常玉儿白了他一眼，“有你这么说自家闺女的嘛。”

白克“嘿嘿”一下，“娘子你就放心吧，前几天程子先生来找过我，跟我说兰儿可能要有所改变了，我原本还不相信，今日一看，先生就是先生啊。”他的话语里满是钦佩。

“那先生可说是因为什么？”

“也没什么，就是竹小子说话不大好听，可能会伤到兰儿的自尊心，原本我还是有些生气的，如今看兰儿这般好学，倒是还要感谢他一下的，兰儿这个懒丫头啊，总算是开窍了。”

他是放心了，常玉儿倒是更加担心了，当娘的总是更心软的，她担心兰儿的身体会吃不消，只是这些话却是跟丈夫说不成的，他好不容易见到兰儿开始认真了，高兴还来不及呢。

算了，她还是去做些好吃的给兰儿补补，免得累坏了身子就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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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儿呀，夜深了，早些休息吧，这书是看不完的，明日起来再看也是可以的。”常玉儿关怀地说道。

白兰儿对她甜甜一笑，“娘，我没事的，再看完这页就睡了，您也早些休息吧。”

常玉儿叹了口气，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娘今儿跟兰儿一起睡好不好？”

白兰儿自然是求之不得。

母女俩睡在一个被窝里，白兰儿抱着娘亲软软的身子，深深嗅了口她身上的香味，满足地闭上了眼睛。

常玉儿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像小时候那般哄她入睡。

白兰儿忽然抬起头来说道：“娘，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傻孩子，跟娘说什么对不起。”

对上她温柔如水的眼眸，白兰儿眼睛一酸，瘪着嘴问道：“娘，我是不是很笨。”

“怎么会呢，我们兰儿最聪明了。”

白兰儿对她灿烂一笑，“我知道娘是在哄我，不过我知道，在娘心里，我就是最聪明的对不对。”

“对。”

她的眼神黯淡了一下，“娘，我知道，我不像于品竹那么聪明，要不是有他，师父还不愿意收我，这事是我欠了他一个人情。”

“看你，小心眼了不是，这还连名带姓地叫人家了。”

白兰儿不满地嘟着嘴，“又不是我要让他跟师父说收我做徒弟的，是他自作主张，如今倒还成了他嘲笑我的理由了。”

“他也是一时冲动说出了那些话的，只怕早就后悔了，这几日我都在门外碰见他好几次了，怎么，你这几天都没找他玩？”

“我再也不要找他玩了，他看不起我，我也不稀罕他。”

“竹儿不是这样的人。”毕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人，这一点常玉儿还是可以肯定的。

“我知道。”白兰儿换了个姿势，“可是我的心受到了伤害，他要是不跟我好好道歉的话，我是不会原谅他的。”

常玉儿点了点她的鼻子，宠溺道：“你爹说的没错，就是把你给惯得太厉害了。”

白兰儿骄傲地扬着头，“那也是因为我是你们的心肝宝贝。”

常玉儿轻笑一声，“是，心肝宝贝，快睡吧。”

门外的白克冷哼一声，还心肝宝贝，明明就是讨债的冤家，就知道往自己脸上贴金，敢吃他娘子的豆腐，明儿个就让她跟着学生一块儿住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