矜蘅逃也似的回到了悦云楼。
鉴容不知她因何事这么着急,立马倒了一杯茶递过去,看她喝得急,不禁提醒道:“殿下,慢点。”
矜蘅喝完一杯不够,直接抢过他手中的壶,连连倒了五六杯,乃至这壶茶水都被榨干了。
鉴容见状,转身就去后头准备。
矜蘅此事心跳有些快,她也不知该如何去面对梁瑭。当时她对着苏挽晴说出这些的时候,根本没料到正主就在后头听着。
早就不要了的东西……
矜蘅烦躁抓了一把头发,不明白她怎么就把这话给说出来了……分明就是给了人家挑毛病的把柄。
莫说是梁瑭,天下任何一个人听了这话都会生气。
她懊恼着,视线不自觉的移向了手上的荷叶。她方才太过焦躁,根本没注意这叶子已经被她蹂躏得不成样子,汁液撒了一地,手上也是黏黏糊糊的。
她叹气,抛开那些莫须有的担心,想叫宫女打一盆水来净手。
“真想不到公主殿下如此不喜宜柔郡主。”
矜蘅一惊,目光扫向四周,却并未发现有人。她有些讶异道:“是谁?还不速速出来!”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可以帮公主殿下解决宜柔郡主。”
“本宫为何要听信你。”
“要能帮上公主,何乐而不为呢?”
“多谢阁下。”
“公主这意思是……”
“不必了。”
矜蘅果断拒绝了他,这声音来历不明,随意便可出入皇宫,与她商量这种莫名其妙的事,定然不怀好意。但她手上没什么证据,随便让人来抓这种刺客只会打草惊蛇。
矜蘅细细听那声音,带着一股子浊气,似是有人刻意在变音,想来也是隐藏身份,可她只闻其声,不见其人,一时半会根本找不到这刺客藏在了哪里。
“公主确定不需要再考虑一番吗?”
那声音显得有些沙哑,似是充满了引诱。
然而矜蘅又有些着急,这会时间,鉴容推门而入,送上了一壶刚刚沏好的茶。
“殿下用茶。”鉴容目露忧色。
她点头,心不在焉。
于是矜蘅便发现,刚刚那人已经走了,虽然没给答复,看这样子是要放弃了,分明前一秒还在和她打商量,下一秒就让人觉得不过是青天白日梦。
矜蘅眉头颦起,有些不解,总觉得这事有些荒诞。
她前世从未遇见过这种事,何人竟会找她联手对付苏挽晴?不,不是苏挽晴,而是南通府。
矜蘅忽而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若是那人要她跟着去对付苏挽晴,岂不是要拖皇兄下水?那这人是冲着皇兄来的么!
再严重一点来说,她前世虽未碰到此人,但却并不代表没有,在前世,她的皇兄,死于一场离奇的风寒。可她却是不太信的,皇兄体质强健,怎么会折在这么小小的伤病上?
可若是有人要害他,就说的通了。
矜蘅忽觉背脊窜上阵阵凉意,她像是行走在茫茫黑夜中的行人,忽而发现一束光亮,可她冒然走过去,发现那处不止有光,还有一把要刺进她心口的刀。
翌日,矜蘅去找了百里明正。
他又在忙着批阅奏章,似乎矜蘅每次来见他,都是这个模样。
百里明正见妹妹到来,疑惑问道:“你可是又出了什么事?”
矜蘅呛道:“我现在连见皇兄都成了罪过么?”
“这倒不是。”只是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不过我今日来,确实还是有事。”矜蘅顶着百里明正那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忍道:“近日我总是听见奇怪的声音。”
百里明正疑惑:“莫不是你上回生病还没好全?”
矜蘅否定:“皇兄怎就不怀疑是宫里进了刺客,想对当朝公主不利呢?”
百里明正扶额,笑道:“宫中防御牢不可破,哪是这么轻易就敢来人的?不然朕可早就从这龙椅上下来了。”
虽然明正说得平常,但他却起了两分疑心——矜蘅不是无缘无故就提这些的人。
矜蘅垂眸,算是认了这说法。
只是她也更信了,前世皇兄之死没那么简单。
正午时刻,帝王降下旨意,纷纷派人遣送各藩王返回封地。只是这其中还多了点别的要求,那便是藩王的子女须得留守京城。
又两日,矜蘅随百里明正一同去送别各位藩王。
此一路上都是各种你来我往虚与委蛇,矜蘅这才明晰那道圣旨的意义。留下那些位世子郡主的真正用意不过是当做人质,百里明正本意就是削藩,怎可让这些人轻易离开?
可藩王也不会眼睁睁地白送把柄。
如此一来,这花样可就众多了。
矜蘅这两天陪着百里明正可算是见证了何为死缠烂打,何为鬼哭狼嚎。那些藩王个个都是人精,论起跟皇帝拉扯的功夫,可都是其中的佼佼者。
然而百里明正足够强硬,一律绝了那份心思。
若是还要多说,也可,不若藩王一同留下,陪着子女在京都颐养天年。
这般威胁总算是让那些藩王打消了心思,毕竟在皇城呆久了,自然很想念之前在封地上称王的感觉。
“陛下,靖西候乘坐马车时,那马儿受了惊,车翻到了悬崖边上。”
然而,有人恨不得立刻回去,自然就有人想方设法的留下。
“那靖西候如何?”
“靖西候受了重伤,只怕要在京都养伤了。”
百里明正神色肃穆,却淡淡吩咐:“既如此,立即派太医去照看他。”
矜蘅在旁暗叹一声果然。
前世亦是如此,各藩王纷纷赶回自己的封地,独留下子女在京都,而靖西候百里稷辰却因养病留在了京城。她那时尚不懂,一心扑在情爱上,还埋怨皇兄怎的不把苏挽晴给送回去。
皇兄那时不允,笑容有些无奈。
她便开始闹。
结果也不过多了一桩糟心事,她前世因着这个对皇兄多有冷淡,直到他一病不起,才逐渐开始后悔。
如今,却是明白了许多。
果然,没了那些碍手碍脚的虚幻情谊,她也是可是看到另一番天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