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祺抱着今湄,大步流星,声音低沉:“这香是皇上赐的,王府里只有书房和潇湘苑在用,方才在云筠阁,我没有闻到这香的味道。”
“啊——”薛城了解了:“所以借香是真,但下毒却是假,那既然如此,您为什么不揭穿昭安公主?”
瞧王妃方才气成那副模样,想必醒来也不会善罢甘休。
萧祺自然也清楚这一点,但是相比之下:“夏筠心思敏感,若是今天揭穿了她,今后与你们与王妃,都不好。”
说白了,人家毕竟是公主,丢面子事小,可若被她惦记上了,那才事大。
“原来如此。”薛城挠挠脑袋,看了眼还没醒来的王妃,心里有点忐忑:“那——王妃这边您打算怎么处理?”
这位也是个急性子,还受不得委屈,只怕一醒来就要找麻烦去了。
萧祺微微蹙眉,沉吟了片刻。
“你去找她院里那个丫环,叫——”
“红伶!”薛城补充。
“对红伶——”萧祺挑眉,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这才接着道:“让她收拾行李,明天我们去江陵府的时候,把王妃也带上。”
薛城刷地睁大了眼:“可是……我们要去办案啊!”
话音未落,萧祺就掀起眼皮,不悦地看了他一眼。
薛城立刻识趣地闭了嘴,办事去了。
今湄是被一阵颠簸惊醒的。
她从黑暗中醒来,只听见窗外传来马蹄和山林风啸的声音。
“醒了?”察觉到她起身的动作,马车的另一边,萧祺淡淡出声。
今湄吓了一跳,连忙卷起身上的毯子,往里缩了缩:“这是哪儿?”
“去江陵府的路上。”
萧祺坐起身,抬手点着了火折子,光亮投在他面无波澜的脸颊上,那双眸子如同窗外的暗夜,漆黑如墨。
她怔了下,没有说话。
萧祺看着她,挑了下眉:“不问我为什么?”
今湄收回眼神,有些仓皇地偏过头去,脑子里混混沌沌的,极力搜寻着这之前发生的事件记忆。
很快,她就想了起来:“你怕我对夏筠打击报复?”
“……不是。”萧祺扶了下额:“我想带你去黄水寨那边祭拜下。”
之前他跟她说起黄水寨灭门的时候,她好像很在意。
今湄确实很在意这件事情,但是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她更偏向于自己的猜测:“你分明就是怕我留在府里会找夏筠的麻烦,所以才把我忽悠出来,我知道,你不用找理由。”
她哼了一声,抱紧毯子,转头掀开了半边车帘。
外面正是深夜,墨色茫茫,月朗星稀,清冷的光打在她有些气鼓鼓的脸上,平添几分生色。
萧祺眼神顿了下,没有出声解释。
翌日辰时,马车进入江陵府地界,停在了官驿。
官驿门口已有官府的人在等候:“王爷,人马已经准备妥当,可以出发了。”
出发?今湄掀开帘子朝外看了看。
官驿外满当当停了两列人马,气势凛冽,装束同一,瞧着,似乎是刑部的人。
这架势,可不像是要去黄水寨祭拜。
今湄放下帘子,皱眉:“这是要去哪?”
“你在官驿休息。”萧祺并未回答这个问题,掀开轿帘准备下去:“等我回来就带你去黄水寨。”
他这么说,反倒显得今湄累赘。
她忙一把拉住了萧祺的衣袖:“不,我跟你一块去!”
既来之则安之,上次她又不是没有陪他办过案。
萧祺挑了下眉,沉吟片刻,颔首:“你要想来,便跟着吧。”
今湄也不娇气,将睡乱的衣物稍微整理了下,跟着刑部的人,一同浩浩荡荡出发了。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后,人马停在了一座大宅院门口。
今湄抬头望去,见上书长宏镖局四个字,门口两座精雕石狮威武大气,足以想象这家镖局的规模之大。
然而此时,镖局显得有些破败,迎风的镖旗早已褪色,耷拉在竹竿上,大门上结了一层蜘蛛网,似乎已是数日没有开门。
她往萧祺那边靠了靠,低声问:“这是要干什么?”
“查封。”萧祺声音平静,抬手轻轻一招:“开始——”
话音刚落,人马立刻列队,径直撞开了镖局的大门,随后破门而入,冲入院子里,开始查封家产。
今湄头一次见这种场面,愕然地张了张嘴:“为、为什么查封啊?”
这么大个镖局,说查封就查封,究竟是犯了什么事?
萧祺伫立在镖局门口,目光落在门口两旁的牌匾上,垂了下眸。
“私吞钱财货物,监守自盗。”
“啊——”这今湄倒是觉得意外:“我听大哥说,走镖的人向来最重诚信,这镖局看着规模不小,应该不会干出这么砸招牌的事吧?”
萧祺静静站着,没有回她。
良久,他淡然开口:“镖局的总镖头已经在狱中畏罪自尽了。”
自尽?今湄愣了下。
她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狱中自尽的,除了畏罪,也不乏屈打成招的可能。
当然,这话对于同样身处官场的萧祺来说,约莫显得有些离经叛道,所以今湄想了想,也就懒得说了。
两人就这么站了会,背后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今湄回头望去,就见一位约莫二十出头的青年急匆匆下了马,一把跪倒在了萧祺面前:“王爷,小的是长宏镖局少当家,总镖头徐福的儿子徐逸,恳请王爷借一步说话!”
萧祺面色一凛,转头看了眼还在院子里清查的刑部人马,轻轻抬了下下巴,随后走到了一旁的巷子里。
徐逸立刻示意,快步跟了上去。
有戏看!今湄忙拎起裙摆,小碎步挪过去,默默听起了墙角。
“王爷!”先开口的人是徐逸:“长宏镖局成立多年,向来以诚信闻名,家父绝不可能做出监守自盗的事啊!”
这话今湄听着无味,空口无凭,至少给个证据啊!
果不其然,萧祺的声音半分波动也没有:“可你父亲已经在牢里签字画押认罪了,除了那些被劫的镖物还没有下落之外,这案子算是已经结了。”
徐逸身子一震,立刻拱手:“不!王爷,刑部是什么地方,想必您比我更清楚,家父在狱中受了半个多月酷刑,究竟是认罪还是屈打成招,这些都未可知……”